朱圉山,周代孝王時期,秦的先人非子在此為周孝王牧馬。
大唐漸漸沒落,這處絕好的牧馬場所,也就為耕牧兼具的吐蕃部族所有。
伏羌吐蕃千戶在此駐有家兵、奴兵,以護衛草場、牲畜。
曹敬辭跟杜貴帶了百余人,悄悄在朱圉山伐木制作木器的這些天。
可以說是做賊般,沒有哪天不提心吊膽的。
他們擔心的,當然不是森警叔叔抓他們亂砍濫伐現形。
而是怕那些吐蕃家兵,不等李卓遠率隊回師,就發現盜伐者。
大舉出動,上山來抓拿、圍捕他這兩隊只有少量武器的工程隊。
「公子啊!還是當流寇威風!
「索多嘟嚕的旗幟一掛,還沒開**涉,他們就遁逃無影矣!」
一處山坡上,曹敬辭頗為感慨地嚷嚷。
百多人的工程隊,盡管是偷偷模模地避開吐蕃部族耳目,畏手畏腳地悄悄行事。
但這些天成績還是巨大的,光是開字形木架就制造了三千多個。
這開字形木架高約一丈,寬約三尺。
戚繼光在對付倭寇時,就采用過這種預制件。
找塊平地挖好坑,將兩個腳一埋,神似一扇門。
三千多個,那得是多大房間啊!
李卓遠讓曹敬辭帶人大量制作,當然不是要蓋房!
這些木城構件埋好,再以手臂粗的樹枝密實地連結起來,就是座木城。
現在,就算附近吐蕃各部多方打探,知道索多嘟嚕部被殲。
從而聯合查布蘇爾部,還有鄣縣周圍各部來報復。
想要攻下這麼一座木城,恐怕他們沒那麼多人馬來填。
要是事情沒有敗露,吐蕃各部族出于對索多嘟嚕忌憚,而按兵不動呢?
那當然更好!
沒誰傻得在兵力不強的時候,就去滿世界嚷嚷︰
「是我們滅了索多嘟嚕,現在假冒他們……」雲雲。
恨不得現在就逼得自己東躲西逃,把僅有的一點積蓄消耗殆盡吧?
急造木城,當天就圍起來,且在其中扎好足夠兩三千人居住的營帳。
高度戒備地休息一晚,擔心中的偷襲、攻擊情形並沒有出現。
于是,已經盔甲、武器配備整齊的各隊,打上索多嘟嚕部旗號出動。
有意環大營三五里地四處轉悠,將意圖窺探的吐蕃各部嚇退。
其余人則趁機抓緊完善各項設施,力爭以最短時間將堅固的大營建設完畢。
確保利于不敗之地,徐以後圖。
此趟鄣縣之行,不僅奪得繼續的物資,還掃來眾多人口,
加上那些解救出來的奴隸,已有不少恢復不錯。
人多力量大,僅用幾天時間,選作大營的山谷已是營柵連綿,氣勢恢宏。
大營在山谷?合符兵法嗎?
兵法是死的,講的是常理。
運用兵法的人是活的,活人不能生搬硬套兵法,講死理!
山谷不深,從谷口到谷內最里端的山腳約三里。
也不算寬的谷口,兩邊山脊底端距離也就是個三里地。
朝向東北,前邊是一馬平川的草場,後邊就是起伏的朱圉山。
所有通道都都隨時可以堵塞封閉,形成四道封閉呈弧形的障礙布置。
最外邊的是巨大的亂石,加大小深淺不一的土坑,這道障礙縱深約四十多步。
若是對幾條供進出的通道進行破壞,徒步通過不難,想要縱馬馳騁,要麼先開通道,要麼小心別斷馬腿或撞死。
第二道是三條兩丈多寬,一丈多深的塹壕,底下也沒鋪設什麼尖銳木棒之類的。
縱馬越過這樣的寬度小意思,可挖掘者很不夠意思。
三條塹壕都是半挖半堆達到這樣深度的,挖出的浮土只是簡單拍打一下。
奔馬躍過去能不能站住很成問題,跌下去就是死路一條。
就算越過第一條,而且也穩穩站住了,那還是白搭。
三條塹壕間距不到一丈,戰馬不具備短距離內連續躍壕的坦克性能。
第三道要是等到春暖花開時,應該頗有點詩意。
那些被截取主干粗直部分的樹梢,大都被移植到這兒。
保留著手臂粗的枝枝丫丫,在和煦的春風吹拂下,簇簇女敕綠的新葉、細芽搖曳著。
要不是一簇簇新綠之中,那削尖了的枝丫末端,猙獰狼牙般扎眼。
簡直可以說,就是一片寬約二三里,深達四五十步的園藝林帶。
對于想要攻城略地著,不會不知道拒馬樁的作用。
于是別說騎馬,就是想要徒步踏青,你也得時刻警惕。
注意穿行時靈活側身,以免受傷。
第四道即便不等陽春到,就已是最具備欣賞價值。
胳膊粗的枝丫也沒被丟棄,弄成漂亮的尖銳鹿角般,密密實實地栽成帶狀。
像是哪家巨富,在晾曬耗費巨資收集來的,數量龐大的各式鹿角。
要是喚醒萬物的春天腳步走近,催生百草、綻放百花。
而它們在這里與青草、野花為伴,相互偎依著。
似乎是野地里臥伏成千上萬頭雄鹿,只把尖銳的犄角露出來吸引伴侶。
游人要是來到這里,可以觀賞,但不要想著涉足過去叩木城的門或牆,否則代價很大。
四道障礙使用的材料,基本來自這個山谷兩邊山脊。
從低端到頂部,高大點的植被、石塊都沒有了,像是有意為之的防火帶。
與兩邊自然原貌相映襯,成了倒V字。
整個大營要是站在頂端鳥瞰,就是個銳角扇形。
立足的山頂木堡是頂點,兩邊山脊是邊,谷口的弧形障礙則是弧。
收拾停當,李卓遠特地邀請程維等人一游。
當然,為過早暴露意圖,引起吐蕃各部族注意。
從李家堡子出發的一行人,先往練兵草場。
下午時分,才換上吐蕃人裝束,繞道朱圉山北面。
而後趁著黃昏,進入大營。
「姑爺,這真是俺們的兵營?」
程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更不敢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呵,程伯,這不算什麼!
「等小佷把兵練好,渭州、秦州、宕州、疊州……
「都將復為我大唐疆土。」
李卓遠淡然一笑,獅子大開口,似乎他真有如此雄才大略。
「好,好姑爺。我信,我信……」
程維一反沉穩常態,神情激動地頻頻頜首叫好。
轉頭還悄悄揮袖,抹一把熱淚。
他在邊荒困守這些年,豈能沒有滋生過復興大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