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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荒沒落宗室 第十四章 如此賭注

饒是已有心理準備,還是為眼前慘狀震撼。

道路兩旁的奴隸,一個個衣不蔽體,蓬亂的頭發結成塊狀。

滿面斑駁的厚實污垢,甚至遮掩了他們的膚色。

走近了點,竟是牲畜的氣味撲鼻。

在原來時代,偶爾遇見街上蓬頭垢面的瘋子,也是令人揪心的。

可這兒,密密麻麻地擠了兩三千之多。

而且,他們可不是知覺已然混沌的瘋子。

盡管那一雙雙眼楮,有些空洞失神,有些麻木無望。

但一身唐裝的李卓遠走過去,總能引起一些頭頂尚殘存發髻的人一陣激動。

不用說,那些是陷入各部的唐人奴隸。

盡管他們畏懼身旁家兵,害怕皮鞭抽落下來。

但是他們悠忽閃爍的眼神在說話、在乞求,他們的鼻翼在劇烈翕動。

那是在向一個衣冠整潔的族人的求助,那是在對生的渴求。

「格洛,這些人中沒有那種被剜眼、剁手足的……」

李卓遠沒有對這些人多示以同情,而是如釋重負地對身邊的許格洛說。

「是的,公子。那樣的,熬不過冬天……」

許格洛面無表情地說,對他來說這一切司空見慣,沒有什麼稀奇。

在李家堡子,進行接收奴隸準備工作的時候,曾經的奴隸許格洛就告訴李卓遠,不要準備什麼拐杖、盲杖。

因為能被活著帶到盧都氏營帳交易的,沒有那類人。

「格洛,我們能帶走多少?」李卓遠長吁一口氣。

「一千有余。」許格洛掃視了一下兩旁人群,很肯定地說。

「什麼?你不是說一匹馬換三個麼?」李卓遠有些吃驚。

「嘿,公子,那是上邊那些能走能跑的……」許格洛難得地笑著。

舉手虛指靠近營帳忙著搬運柴草的奴隸,再連著指點近處的。

「這些坐著不動的,那些躺著不動的,都可以算公子的了。

「不過躺倒的死啦!帶不回去……」

「躺著的,全死的?」李卓遠有些不願相信,因為躺倒的不少。

「冰冷的泥地,只要還有一口氣的,誰直敢挺挺躺著?

「那些家兵拿皮鞭抽著,十鞭下去不動的,就任由躺著……」

從小在奴隸堆里長大,許格洛清楚其中緣故,當起現場解說員。

正說著,不遠處一個家兵揮起皮鞭狠抽兩個倒地者。

一個哼哼著艱難地坐起,另一個則再也無聲無息。

「姥姥的,盧都羅拔和劉秀才搞啥?到現在也沒下來!」

李卓遠怒了,抬眼望向營帳前的那個高台,兩眼幾欲噴火。

「來啦,看那些和尚、巫師。」

許格洛沒有朝營帳看,而是扯了扯李卓遠的衣袖,沖河邊指著。

十來個和尚、巫師拿著鑼鼓,便敲打起來,嘴里喃喃有詞。

「他們囔囔啥?」李卓遠奇道。

「告祭神靈,詛咒不認賬的。」許格洛撇撇嘴。

「嘿,詛咒得好!」李卓遠冷冷一笑,沖手下揮手,示意那些選手出場。

二百三十匹駿馬,馱著二百三十名各部族騎士,轟隆隆地從營帳奔出。

沿著奴隸們留出的寬闊通道,氣勢洶洶地奔向河邊。

他們腰間掛著錘鑿,手持魚竿,一副志在必得神色。

到得河灘,馬背上的騎手一躍而下,一人兩根魚竿,齊刷刷地牽馬面河列隊。

等候開賽的鼓聲,連斜視一下李家堡子眾人的興趣都沒有。

隨後是百多健壯的奴隸,牽了百余匹好馬,跟著策馬奔馳的劉豐。

一路小跑到李卓遠身前,才停下。

將韁繩拴到河灘上早已豎起的木樁上,紛紛肅立一旁候命。

「賀公子,各家支都囔囔著要現成馬匹。

「俺家公子替你備下好馬一百五十余。

你這十匹大宛馬一抵五,再加你其余馬匹,充數二百三。

「可點好嘍!」

劉豐坐穩馬背上,甩著馬鞭,毫無敬意地說。

「有勞劉將軍!呵呵,也謝過盧都公子及令尊考慮周到。」李卓遠抱拳道。

「無需客氣。來呀,將賀公子心儀的物什抬來!」

劉豐的鄙夷,幾乎寫到臉上。

回手一揮,讓馬奴後邊的奴隸們將裝了斗雞、白鵝的籠子抬上。

面帶冷笑說,「公子說了,既然賀公子念念不忘這些扁毛畜生,無論輸贏皆可贈與公子,不作賭資。若公子贏了,當另奉上犢牛三十聊表仰慕……」

「哈哈!那敢情好!好啊!」

李卓遠先仰天大笑叫好,跟著一副紈褲嘴臉道︰「勞駕抬到熱泉那邊去,好生伺候好哦,咳別笨手笨腳的!都是些寶貝疙瘩啊,你們也都來幫忙,酒肉酬謝……」

吆喝著,連那些馬奴也支使上幾十個。

臨了還樂顛顛地跟著抬籠子的隊伍後頭,自顧自地奔熱泉去,壓根就沒有顧慮賽事。

「哼!窩囊廢物!」

如果說先前只是鄙視,劉豐這聲斥責已屬極其厭惡了。

李卓遠剛走出不遠,大約能听到的。

曹敬辭、程懷慎、許格洛等人就在跟前,鐵定是听著了。

可是沒人當做一回事,各自干著自己該干的。

「咳,一群廢物……」

劉豐這回沒有罵出聲,只在喉嚨間咕嚕。

憤懣至極,也就難以做聲了。

帶著剩下的家兵、馬奴,在各家支馬匹與李家堡子賭資之間,設了個隔離帶。

鼓聲在李家堡子眾人踏上河冰時咚咚響起,負責計時的大和尚點著一柱粗大的香,雙手捏著,鄭重其事地插到河灘土堆上。

各部族二百三十人,一窩蜂涌向河面,十人一組開始鑿冰。

他們佔據的是營帳山丘旁的河段,這里河道正拐彎,形成一處寬闊的洄水區。

二十三組星羅棋布在冰面上,猶顯寬綽。

李家堡子眾人選取的是下游河段,河面雖比李卓遠那時代的要寬得多。

可是五人一組,間隔六七丈橫向冰面布置過去,僅五組就已餃接兩岸。

另五組只好繼續朝下游走了三四十丈遠,才停下來穿鑿冰面。

看得立馬河灘的劉豐直冷哼,營帳高台上的劉秀才、盧都羅拔及各家支一眾人等哄笑。

移開視線望向對面山坡,只見李卓遠忙著吆喝下人照料籠中雞鵝,劉秀才與盧都羅拔師徒又是會心一笑。

他們仍當李卓遠是原先的「賀公子」李 ,覺得吃定這個紈褲子弟了。

豐厚賭資刺激下,任誰都有一種近似瘋狂的心態。

無論是參與者,還是圍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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