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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千古風雲一傳奇11

然而伏禮並非那等讀書伶俐的人,他出身北朝本來也並不崇尚四書五經,幼時基礎並不好,這兩年他年齡漸長宮中其他皇子讀書尚可,賀蘭皇後便盯得越發緊了,每兩日便親自掌著書听他背誦,隨時抽查他是否真的理解了聖賢之意滬。

但凡有一兩句說不上來,賀蘭皇後便長吁短嘆,甚至急得落淚,只哭道︰「你這般,真是叫本宮白操了一世的心!將來可要怎樣彈壓眾兄弟,又怎樣將朝廷百官臣服呢?這帝位你以為便是那麼好坐的嗎?本宮及本宮的母家花了多少心血才助你父皇登大寶,你莫要將這江山葬送了啊!」

伏禮其實壓力很大,被沉重的書經壓得喘不過氣來,如今拓跋彥令他參政,其實與讀聖賢書相比,他與政事上的興趣與敏銳是相當不錯的。可是有許多事他只知不可為,卻不知該如何應對。

青櫻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話鋒一轉道︰「殿下認為如果微臣要反,殿下對微臣好一點,微臣就會不反麼?」

伏禮被她這個問題嚇了一跳,何嘗有人公然說自己造反的,然而他看向青櫻卻見她時盈盈笑著的,似是鼓勵他說。他想了想後道︰「孤覺得……不會。」

「為什麼殿下覺得微臣不會?」

「因為……因為……」伏禮囁嚅了一刻後,猶豫道︰「因為大人是飄零遠離故國之人,又是一介女子,反沒有什麼意義,成功不能稱帝,不成功更是沒有退路……」他是怕青櫻的,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始終閃爍。

呵,連十四歲的少年都知道她是遠離故國的飄零之人。彥,你做這樣的安排,到底是睿智還是糊涂月復?

青櫻等伏禮說完,忽然斂裙裾下拜道︰「殿下慧眼,知微臣之忠心。微臣輔佐殿下,必將竭忠盡智,知無不言。」

發生得太快,伏禮畢竟年少,張著嘴愣了一刻後才反應過來,連忙去扶她道︰「大人怎麼突然——」

青櫻輕輕掙開正色道︰「殿下不可如此。君是君,臣是臣。方才殿下問微臣的那個問題就是這個答案,縱然是幼主與功臣,禮節不可僭越。不管是對誰,」她看著伏禮的眼楮道︰「即使哪個人在血脈上是尊長,殿下也要拿出為上者的態度來,除非殿下想要一生侍奉他人,做個傀儡。」

伏禮皺著眉道︰「為何不可在羽翼豐滿後再變呢?」

青櫻雖然是跪著,然而還是笑道︰「如果現在殿下宮中服侍的人全數撤走,殿下覺得如何?」

伏禮恍然道︰「孤明白了。」他隨即退後一步,伸手虛扶了一把道︰「慕容大人請起。」

他年紀尚小,此時掩飾不住目光的感激與信任,小小的拳頭悄悄地握起來了。

青櫻注意到了這一點,卻沒有說破。

這還不夠,她還需要一些時間。

青櫻回府後,良久地坐在窗前,思來想去,總覺得此時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抬手喚來了在不遠處煎茶的落梅低聲問了一句什麼,只見落梅臉上現出了驚訝之色,連連搖頭。不知青櫻又說了些什麼,她只得點了點頭,卻甚是勉強。

過了三日,太子下朝後又宣了慕容青櫻,她本是輔政大臣,太子宣她並不奇怪,然而這日本該是賀蘭大人去的。這本是不成文的慣例,四大臣兩文兩武,都是交替覲見太子的,以確保太子的視听清明,不至于偏寵信某一個人。

賀蘭大人雖然嘴上不說,面上還是不悅的。

偏偏太子次日又連續召見了慕容青櫻四五日,流言很快便在宮中和朝堂上蔓延開來了。

青櫻听了並不在乎,她橫豎迷惑君上的罪名都擔了,迷惑區區一個太子又算得了什麼。

***

青櫻連續幾日都告了病沒有上朝。因著她住在宮中,朝中同僚不便前來探望,倒是伏禮那孩子,這幾日不僅頻頻去探望慕容青櫻,更是連午膳也吩咐將自己的份例送到寥風軒中同慕容大人一起用。

拓跋彥雖然在病中,亦過問了太子此事。伏禮只回道︰「兒臣跟隨慕容大人學習治國的本事,一時覺得欠缺良多,寢食難安,是以這幾日叨擾得多了些。既然父皇說了,兒臣便少去些就是了,讓慕容大人靜養為宜。」

拓跋彥嘴角浮起掩不住的笑,即使是病中的蒼白,亦因為這笑容整個人添了無與倫比的光彩,溫聲道︰「跟慕容大人學是極好的,倘若你和與她相處融洽,是你們兩人的福氣。」他說到最後,語氣莫名地有一絲悲涼。

伏禮年紀尚幼,未必明白這幾日,未來的許多年已經注定和改變。

賀蘭皇後接到伏禮身邊宮人的密報後,久久地蹙著眉頭,待宮人走後不禁自語道︰「這孩子是怎麼了,怎麼會同那個賤人親近起來?」

她心中最怕的莫過于慕容青櫻,而她手頭最大的籌碼也就是太子,太子伏禮是她所出,一向對她言听計從,感情篤深,所以對慕容氏該是相當憤恨才是,如何會跟那個賤人親近起來?她心中頗有躊躇。

皇後宮中的內寢金碧輝煌,即便是不點燈也看得清人情。賀蘭氏在屋中一個人靜靜坐了很久,叫來心月復宮女惠菊低聲吩咐了幾句,惠菊連連點頭去了。

卻說伏禮這日午後連召見都沒有召見,直接親自去了青櫻所居住的寥風軒,一頭便扎進正殿的臥房,落梅被唬了一跳,卻攔也來不及攔他,只能匆匆地跟在後面高聲叫道︰「殿下仔細跌跤,跑得那麼快。」

伏禮也不理會,自顧自地往里面跑,手上像是攥著什麼東西。落梅忽然又想起來什麼似的追著道︰「殿下留步,莫要進殿,小姐在更衣!」

已經來不及了,伏禮少年風一樣的腳步,豈是落梅跟得上的,她話音還未落,伏禮已經一頭栽進了殿中。青櫻正在給受傷的左臂上藥,听到有人進來的急促腳步,也來不及套好衣物,連忙將外袍一抖裹在了身上,堪堪遮住藕白色玉臂上一道可怖的深長傷口。

伏禮正好進來,只看到她手臂上雪白肌膚一晃,便掩到了袍下。他尚未娶妃,看到此情景臉上一紅,竟有些不敢上前,全然不似方才那種奔進來的氣勢。

青櫻見是他,反而松了一口氣道︰「殿下要來何不叫落梅通傳一聲,倒嚇得微臣一跳,深恐別人看見。」說著她的目光微微落在了手臂上。

那傷口,是秘不可宣的,唯有他們兩人知道。

伏禮臉上尚紅著,听她如此溫言卻又不自覺地抬起來頭來,眼楮中既是迷蒙又是想要的親近。

青櫻覺察到了,朝他招手道︰「來,伏禮,過來。」她沒有再叫他殿下,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伏禮當真乖巧地安靜走了過來,少有人這樣地同他說話。他在宮中地位超卓,等閑妃嬪和無數服侍的宮人都是恭敬地稱他為殿下,父皇拓跋彥心思並不在子嗣江山上面,母後一向都是嚴厲,自小到大少有對他滿意過。

他很順從地走到她身邊,青櫻輕聲問道︰「怎麼跑得那麼急?你是太子——」她還沒有說完,伏禮眼中浮起一抹抵觸道︰「是,孤是太子,所以要時時注意容止言行,以免被下人恥笑,被兄弟不敬……」他慢吞吞地說著,就像是背誦一般。

青櫻一笑,搖頭道︰「這些都是誰教你的?荒唐的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從此可都忘了吧!」

伏禮淡紫色的眸子一縮,不明所以。

青櫻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頭道︰「跑得太急,倘若摔著了,豈不是讓那些覬覦你太子之位的人暗自高興。你是太子,你就須謹記,這個世上想要看到你不好的人很多,所以有些心事誰也不能說,有些事情做了誰也不讓他們知道,明白嗎?」

伏禮並不甚明白,看著她道︰「父皇和母後也不能說嗎?」

青櫻心中一跳,繼而面上仍是平靜道︰「不能,誰也不能。為君上者,是很孤獨的,你現在不是自稱孤嗎?你看你父皇,其實他有許多的不開心,但是他誰也不能說,只能放在心里。」

「父皇是皇上,還有不開心嗎?」

這個孩子心性單純,拓跋彥當日交待給她的話,想來也是這個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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