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大，大營里燭火如豆。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網站，百度請搜索看書網
小梁王居住帳篷里還點燃著蠟燭。明前站帳篷門簾前，遠遠眺望著大營中央公主大帳和東南面劉少行入住小帳營，心情也變得沉悶陰郁。這趟往北旅途，事情越來越多越復雜，道路也越來越艱辛，前途也變得越來越渺茫了。
大帳里雨前這會兒也從「驚魂未定」緩過神了。滿臉驚慌和淚水地望著母親李氏和明前。這時候不是強撐臉面時候，不待眾人發問，她就交待了偷听到全部事情。眾人听得瞠目結舌。驚得李氏伸手狠狠打了她幾巴掌，一迭聲地大罵她是個闖禍蠢丫頭。這種和親秘聞是他們這種人能偷听消息？這不是消息，這是索命符啊。
雨前哭哭啼啼地辯白著，她也是為了大家才偷听。大家不都很懷疑公主北上目地嗎？這下子底細全揭發出來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模著青腫臉，又驚嚇又恐慌地辯解著。
李氏氣得又打了她一頓。雨前一面躲閃著，一面忽然想起了怪異處︰「你們怎麼知道我出事了？救我救得這麼巧。」
明前與梁王來得太巧了，就像是事先準備好似破門而入，捉賊屋。
明前心事重重地搖搖頭。雪瓏對她解釋了經過，夜深時，他們看到公主帳篷抬出死人就知道不對了。錦衣衛還抬著尸體從明前帳篷前跑過去，雨前去討好公主未回，明前便覺得出了事。她當機立斷地去找小梁王，正巧梁王對京城來客也起了疑心，兩方面一拍即合，便帶著人馬直闖公主大帳。
無巧不成書，一下子揭開了公主大秘密，滿營有心人都知道了。
明前用手按按眉心，鎮定地問︰「還有什麼其他事？你知道你做了什麼。」
雨前生死關走了一回，心里縱然還有不服，也不敢硬來了。她膽戰心驚地說︰「沒有了，再沒有什麼事了。我下次再不敢偷听公主秘密了。這些朝廷皇家大事都這麼恐怖。公主也想必恨死我了。唉，誰想到會這樣？她去北方是要嫁給蠻夷人。想想就嚇死人。」
明前靜穆地說︰「你知道厲害關系就好。這種滔天大禍，只有梁王敢出面救人，而且也只能救一次不會救二次。下次你再出事我們可救不得你了。我們倆也還不起梁王人情。」
兩個人目光相對，心下了然。她肯定還瞞著什麼話沒說。不過也不便多問了。一個人是滿心不忿，心里藏事。一個人滿心勸戒，卻無從勸起。兩人間已有隔閡，話說得越多越變味兒越生隙，還不如少說些話。李氏慌忙得拉著雨前隨著侍衛們先回自家帳篷了。她這麼怎麼訓罵雨前不提，明前依舊留帳里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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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黑，東方現出了一絲灰白光，天就要亮了。
梁王靜悄悄地返回到了自己帳篷。進門看到明前還坐木椅上等待著他，見他回來，忙上前道謝。小梁王心里微微浮現出一絲暖意，忽然覺得這一夜辛苦奔走都不算什麼了。
今晚出了這番大事，兩個人也沒有心情再繞彎兒算計與說話。
朱原顯心情還很震蕩，直接說明了︰「事情屬實。皇上送來密旨要公主和親韃靼，劉少行是監軍並送親太監。不過，益陽公主有異議，已經回信請李太後再次斟酌了。」
明前倒吸了口冷氣，心里頓時百味陳雜，不知道該如何想如何說了。
小梁王握握拳頭，沉默了下道︰「不必想太多。我們目前能做，就是與大營眾人一樣裝作不知道。這是秘旨，皇上也清楚這旨意傳出去很驚世駭俗。他不欲聲張。」
明前明白他意思，輕聲說︰「此事一出，估計滿朝文臣武將，滿天下黎民百姓都會為之震動了。」幾百年都沒有發生這種事了，元熹帝究竟是為國為民嘔心瀝血，還是懼怕敵國懦弱無能呢？滿朝文武，天底下黎民和歷史史書都會怎樣看待他、記錄他呢？
「他……」小梁王震撼過後，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皇上所做所為了。他停了半晌才說︰「這朱元熹還真不是一般人啊……不是大智若愚就是蠢不可及。走吧，我送你回帳。」
明前听他口出不遜，嚇了一跳。此刻她也被這道密旨弄得心情震蕩，想不了太多。忙告辭出帳。
小梁王送明前回她所居住帳篷。如今大營進了監軍劉少行，崔憫管束不到他們，營地里很不安全。梁王、明前兩人還與劉太監起了沖突大鬧一場，朱原顯只好親自送她回帳。兩個人並排走月光下，前後左右都是披盔慣甲侍衛們。
梁王苦苦思索著這件事帶來前因後果各項關系。只覺得頭痛如斗。那位皇堂兄朱元熹才是不按道理出牌人吧。一轉臉，他望見了明前側臉。見她竟然也是一臉凝重端倪，雪白面頰月色下鄭重而沉著，烏黑眼楮深沉如海，雙手握拳渾身慎重，很緊張樣子。朱原顯一下子想起了朱益陽話，「讓範明前代替我嫁吧，她不是不想嫁給你，想退婚嗎？」
頓時，朱原顯內心騰得燃起了一把怒火。差點爆發了。她竟敢這麼想！她怎麼敢拿他朱原顯未婚妻去當棄子丟到韃靼去！剛才他差點一腳踹飛了公主。還有那個崔憫。她與他退婚與否關他們倆什麼事？即使他們不成親，她也是他立下過婚書未婚妻，她怎麼敢打她主意？
梁王強行壓住怒火，主動對明前說︰「你不用怕，我不會讓你……嗯沒事，你是怎麼想這事？」
範明前略微驚訝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話意。見梁王相問，便大大方方地含笑說︰「多謝殿下，我不怕。我只是覺得沒辦法，只能靜觀其變。這事不小，估計傳出去會使朝堂和各省郡大亂。對你北疆也有影響。我覺得有四項影響，請梁王早做準備。一是北疆正與韃靼間歇性開戰，勝負不定。這和親之舉會打擊到邊疆軍民士氣。二是朝中清流絕不會允許漢人公主以和親方式嫁到蠻夷，大儒們奉行著不和親，不割地，不認輸儒家信條。怎麼能對韃靼‘和親’服軟呢，簡直會丟那些清流儒家們臉。我覺得這種信條雖孤傲迂腐，卻自有一番氣節骨氣。三是韃靼人也恐怕很難如我們意退兵。他們兵力稍強，我們稍弱，以強凌弱，他們為什麼要和親退縮？我不知道這是拖延時間還是用計。四是益陽公主本人意願不明。」明前眼含憂郁，搖著頭輕嘆︰「她可能不想嫁，她喜歡人是……罷了，國家大事不以我們這些小女子意志為改變，可是硬逼著不想嫁公主嫁，不會睦鄰友好反而會成仇。人選錯了。」
梁王听得微微震動了，眼楮放光，臉色沉靜。說得好，她話全部說到了點子上，這女子看事通透，心態清正，對朝堂政事自有一番見識見解。小梁王盯著她口氣不明地說︰「公主不是欺侮過你嗎？這樣豈不是正好。」
「物傷其類，秋鳴也悲。」明前深深地看他一眼，口氣淡淡︰「我知道人生之事很難按照自已意願走。每個人都會做一些身不由已事。尤其是女人。大部分女人都得隨波逐流地順應命運。公主是欺侮過我，但我也努力反擊了。她若要我死我也會想辦法要她喪命，我們會一一報復對方。這是個人間恩仇，這是小因果。但是國家憑此對待一個女子卻是不公不正。把一個注定犧牲女人推出去抵擋敵國，這是大不公。我不會因她中選而歡喜。今日我笑她，明日說不定就會有人笑我。她今日谷底，說不定就意味著是我谷底。何必慶幸是旁人倒霉不是自己倒霉呢？這整個規則就是不公正。這規則不正確。」
小梁王朱原顯瞳孔猛然收縮了。這些話說得冷酷苛責，直指皇上聖旨。他又驚又喜，她也覺得皇令不公皇上無為。她與他心意相通都對皇上作為不滿。但是，其中有一句話，卻猛然刺痛了他心，令他有些忍受不了了……
梁王朱原顯神色鎮定，聲音卻陡然變得尖銳了︰「物傷其類？你是這麼認為嗎？那麼，你雲城對我母親後說一番話，說‘暫緩退婚’，也是因為這樣嗎？你是隨波逐流地順應命運，做一些身不由已事嗎？範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