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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謹州城

()明前對公主計策沒法子。言情穿越書首發,你只來看書網這是陽謀,不是陰謀,是光明正大地使出來。嘴長別人身上,上嘴唇一踫下嘴唇,就能殺人于無形。已經撒播出去了,誰也控制不了它傳播速度和規模。她沒有節制它法子,只能厚著臉皮撐下去。還好這些謠言各地流傳,還沒有人敢車隊內傳揚,明前還能撐得住。

也好她性格開朗,心性堅韌。換是一般心性柔弱些女子,恐怕早就被流言蜚語擊倒了,說不定還會羞憤得自殺以示清白呢。可惜,公主運氣不好,遇上了範明前。天底下獨一無二相國千金。規矩謹慎,也敢于撒潑,對君子像個君子,對小人像個小人,骨子里是個疾風勁草般女子。她也完全不怕撕破臉益陽公主。命都沒了,誰想欺侮她自已也別想好過。于是公主一連串重擊像是擊水里,毫無反應。

一路北行,益陽公主車隊還未到謹州城,消息就早早得傳出去了。整個謹州都轟動了,全體官員帶著百姓遠赴城外迎接,益陽公主擺明了身份浩浩蕩蕩得進入謹州城。

謹州布政使名叫劉正陽,是當地劉姓世家出身,外人尊稱他為「劉謹州」。他恭迎公主進城後,謹州城布政使司府大擺宴席,歡迎益陽公主一行人。

大堂上人們依次見禮,分賓主落座。宴開三百席,都是精心準備本地名酒名宴,還安排了歌舞等助興節目。布政使府中一片歌舞升平。

劉謹州是個五短身材肥胖男子,面目陰鷙,一臉狡詐狠厲之色。面相不像個祥和人,但極有官威霸氣。此時滿臉堆笑,帶著屬官和夫人拜見公主。益陽公主也介紹了車隊里李執山、崔憫、範明前和張靈妙等人。範明前上前拜見劉謹州,謹州眾官眼光便落了她身上。

這眼光有些意味深長了。一些屬官夫人,包括劉謹州夫人都仔細得打量她,目光各異。有好奇,有譏諷,有竊竊私語,還有相互使眼色。看她眼神很奇特。分席位入座後,夫人和女眷們還悄悄議論著。近,有個大聞也傳到了謹州城里,自然瞞不住這些精明官員夫人們。後來劉布政使又接到了錦衣衛同知發來公函,兩下里一對照,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恐怕這個「大緋聞」十有八/九是真了。謹州官場夫人女眷們看到了明前,相互使著眼色微笑了。呵呵,年輕小姑娘行事沒分寸,鼓搗出這麼大緋聞。這種跟市井馬販有私情名聲傳出去,還怎麼嫁朱姓藩王?恐怕連稍微像樣點官宦人家都不好嫁了。這種粗俗女孩果然沒見識,敢拿婚姻大事開玩笑。

明前目光敏銳,心思靈動,瞧那謹州眾官員和夫人眼神詭異,就覺得不好。益陽公主已經把她謠言傳到了謹州地界嗎?她心里驚駭,神色越發鄭重,加謹慎得行禮入席,端莊大方一絲不苟。人們看她落落大方坦然微笑,一幅穩如泰山樣子。都又暗自起疑。看這位丞相之女範小姐神態,不像是張狂無禮,做賊心虛樣子啊,難道流言有假?

益陽公主卻差點氣炸了肺,端正肅穆臉也險些扭曲了。這該死範明前臉皮比城牆拐彎還厚,頂著滿堂夫人們竅竅私語和詭異視線,還能笑靨如花,沒一絲害羞緊張模樣。她臉皮怎麼這麼厚?她心里越發恨了。看來這治重病得下猛藥。

***

歡迎宴後,劉謹州和劉夫人邀請了公主等人去後園看戲消遣。當地官員和夫人們都欣然地陪同著公主看戲。後園「觀戲樓」分成女子和男子席位分別坐樓里樓外,看當地好豫劇班子。劉夫人恭恭敬敬得送上戲單子,益陽公主點了一出「潑瓊枝」。

這一點戲,眾官員和夫人們都大吃一驚。範明前和身後丫環雨前臉也騰得一下就漲紅了。明前心頭積蓄怒火猛然躥上了頂門,差點當場站起退席而去。樓外落座崔憫也詫異得扭頭。

這「潑瓊枝」是一出有名豫劇曲目。講得是前朝年間,有一位千金小姐與一位書香門第書生自小訂了婚。之後書生家落魄,小姐嫌貧愛富,暗中與他人有了私情,強要退婚。書生憤而遠去,後來他發憤讀書高中了狀元,千金小姐又想重拾舊情,要他遵守婚約成親。那書生便告上衙門,知府面前當堂潑了盆水,以示覆水難收。知府青天大老爺怒撕婚書,解除了兩方婚約,並當堂怒斥這位貪財好勢不貞不潔千金小姐。

這場戲即不喜慶,也不應景,益陽公主卻點了這出戲。劉夫人點頭應允,命令戲班子唱戲。

戲台上戲演得精彩紛呈。書生怒罵薄情女唱詞一句句傳下來,有罵她「嫌貧愛富,戀上他人」,有罵她「水性揚花,婬/蕩無比」,像椎子般刺進了人們心。「觀戲樓」樓里樓外坐一眾看戲人臉卻比戲台上精彩了!人們強做鎮定,強忍著八卦之心穩穩得坐椅上,心里卻恨不得立時湊一起,打听下這場戲這八卦來攏去脈。這看啞劇悶心里滋味真要憋死人了。

益陽公主為什麼要點這場戲?她借著這出戲消遣誰?真有人水性揚花拋棄婚約嗎?誰又是書生誰又是小姐……有聰明人早就想到了近城里街坊上傳沸沸揚揚範小姐與馬販子緋聞,臉色頓時變得恍悟了。原來是她,原來是這樣……

範明前覺得心也變沉重了。臉色煞白,手腳都冰涼發抖,心狂跳著,脊背上一陣陣冒熱汗又冒冷汗。汗都黏濕了內衣。她臉像覆蓋了層假面具,壓得她整個人都僵死椅子上了。

好一場羞辱人大戲,好一個軟刀子殺人,公主真狠,她活生生得逼著她去死啊。這一聲聲唱詞仿佛割著她臉皮,壓榨著她骨肉,馬上就撕光了她臉皮和骨肉了,馬上就「殺」死她了。而且「殺」是她比性命還珍貴名譽。時間慢得像沙礫落地,明前第一次嘗到了渡日如年滋味。她畢竟是個十六歲少女,哪兒經過這種赤/果/果殺機和惡意。只覺得臉皮僵硬,全身打晃,頭暈沉沉,背心上忽冷忽熱得冒汗,整個人就像萬丈懸崖一腳踏空,眩暈著,不停得往下墜,只墜入了無底深淵。

——這種切齒疼痛,比凌遲還痛。這份陰毒羞辱,比剮骨還苦。明前坐都坐不穩了,暈暈沉沉地往下滑。這時候雨前也嚇得拋掉成見伸出一只手緊緊抓著明前肩,不讓她倒下。這時候她可不能倒下!這一倒下,什麼清流丞相之女名譽身份,面子里子全沒了。

花園寂靜,無人說話,只听到戲台上傳來「絲竹管弦韻悠揚,唱腔宛轉何清越」。台面上演得是春秋人生,台下演得是世態炎涼。公主含著笑悠然看戲。眾謹州官員和夫人們相互偷窺著,所有人都煎熬。

崔憫斜瞥著戲台,又回頭看看樓里席位,面孔有些蒼白,眼珠子卻黑亮了。襯著他暗赫紅官服顯得人如柳絮。他懶得看女人們耍陰計,站起來拂袖走開了。小天師張靈妙眼楮望著戲台,眼楮彎彎,嘴角翹起,噗嗤一聲笑了。

「小天師,你笑什麼呢?」益陽公主嬌嗔。

「這場戲真有意思,」張靈妙暢地笑道︰「公主點得真好。就是,看完了這麼好玩戲,接下來還有沒有能壓住它壓軸大戲了?」

益陽公主輕搖團扇,笑得悠遠︰「要不然小天師算一卦?算算接下來有沒有好戲吧,我也想繼續看好戲呢。」

崔憫繞了個彎,直接走到了樓外謹州布政使劉正陽圓桌前,俯壓低聲音問︰「劉大人,抓到那個詐騙馬販子嗎?以劉大人本事,應該手到擒來吧?」

劉謹州擦擦胖臉滲出汗,凶殘奸詐圓臉憋出了一幅苦相︰「崔同知,抓到了。可是……」

崔憫大喜︰「還不帶上來!我當場就判他個敲詐造謠之罪。敢污蔑公主清譽,他不想活了。」

姜千戶一翻白眼,「污蔑公主」,崔大人真敢說啊,這「指槐為桑」之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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