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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抉擇

()明前正與于老師攀談,李雲謨匆匆地趕來了,送來了個壞消息。言情穿越書首發,你只來看書網雨前院里僕婦們來報,說雨前進偏院休息,吃了些飯食就早早入睡了。但是後半夜,她們去查夜時卻發現,雨前發起了高燒,說著胡話,已暈迷不醒了。已經通知了小天師張靈妙和觀里大夫去醫治她了。

明前和于先生匆匆地趕到偏院。便看見小天師張靈妙和一位後清宮女道士,正坐雨前床前診脈。雨前臉頰赤紅,汗流如注,全身發起高熱,已經陷入暈迷了。她今天也落下山澗,受到驚嚇,被人們救上來後就病怏怏。張靈妙是碧雲觀張天師傳人,善長煉藥解丹,也精通醫術,能治療這些小傷病。當即給落水兩人內服驅寒鎮驚藥,外涂撞傷之藥,救治了兩個人,所以兩個人換了裳後,精神恢復地來到後清宮。誰知道到了後半夜,雨前睡下後突然發起高熱,傷勢復發。

張靈妙與女道士商議了下,對明前說︰「範小姐,雨前姑娘是受了河水之寒和驚嚇,得了‘急驚寒癥’。當時服藥壓下了寒意,這時候已經壓不住了。這是寒氣驚心發熱,我隨身帶了些常用丸藥,能治愈常見病,但不一定能治這種專門寒氣驚心熱癥。我缺少一味專門主藥‘鳴蟬霜’。道觀里也只有常用藥沒有這種貴重藥。所以現有些麻煩了,恐怕程姑娘有性命之尤。我不知道我丸藥能否使她退下熱。」

他從隨身帶木盒里取出一枚鴿卵大小金色丸藥,香氣四溢,渾圓沉重,顯得相當名貴。他用銅壺口熱氣化開藥丸。女道士幫助下敷雨前全身各處。

明前大為吃驚︰「有性命之尤?!這只是個落水小癥,我也落了水,卻沒有生病。」

張靈妙苦笑了︰「人和人體質不同。病痛一說是千奇百怪,不是人力可以探究。有病,沒有了胳膊和腿,照樣能存活。而有病,被尖椎子扎一下四肢就死了。這里面奧妙誰又能解釋清呢?你們倆都落了水,你全身都是外傷卻也不礙事,吃幅藥就好了。而她只是山澗邊滑倒,掉淺灘上,就是肩膀受了傷沾染到髒水,就引發了要人命高熱癥。這都是沒法說得清事啊。這樣吧,我先用我攜帶好金命丸,看看能不能止住她發熱。如果不能天亮前退燒,就有大麻煩了。要麼會內髒**而死,要麼會燒壞腦子變成個廢人,都有可能。」

他又拿出兩幅膏藥放室內,讓女道士幫忙貼她身上。又想了想回頭說︰「如果她天亮前退不下燒,我也真沒辦法了。對了,還能派人去六十里外山外城鎮為她購買對癥主藥「鳴蟬霜」。但是,這種大霧深夜,騎馬經過‘青楓十八盤’下山,還是一去一回,可是很凶險,會鬧出人命。我們不可能為了小丫環大費周章。你也有個心理準備。我再給她煮些藥湯去。」說完,他匆匆地出了門。

他門口遇到了聞訊趕來崔憫,兩人說了幾句話,崔憫立刻搖頭。

明前心如重錘,後退了幾步,頹然地坐椅上。望著滿身赤紅,暈迷不醒雨前,心砰砰亂跳,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會這樣呢?雨前得了熱癥,可能會死。簡直是個楮天霹靂。明前心亂得像團麻。這一件落水疑事還沒有弄清楚,她還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就要死了?這,這也太意外了吧?!

***

這時候,于先生于秀姑匆匆地走回雨前房間。打發走了女道士。她拿來了一個紫檀木盒,里有一個青色扁瓶,是她自己珍藏藥。

于秀姑靜靜地看著高燒不退雨前,臉上變幻莫測,眼光深沉,跳動著一絲火焰。

她面色沉靜,甚至隱隱得帶著一絲喜色,壓低聲音對明前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是老天幫我們做主吧。這樣也好,既然雨前生了重病,我們就把小雨留下青楓山陪我吧。正好免得她跟你帶來麻煩。以後你不必操心她了。」

明前微吃一驚,抬臉看于秀姑老師。

于秀姑臉色奇異,眨也不眨地看著內室病榻上雨前,目光露出沉思︰「還記得我半年前離開範相府時,說很喜歡小雨,想帶她一起出去游歷嗎?」

「記。」明前當時很奇怪。

「你知道嗎?我頭一眼看到她時,就覺得這個小姑娘與眾不同。她眼里有股光,一種很饑餓,很凶頑光。就像是我小時候跟家人南遷時路途遇到逃荒災民們。一雙眼楮盛滿了饑餓、恐懼、一種恨透天下人恨意,和為了一口飯吃就敢殺敢搶拼命勁。我當時就有些奇怪,你和雨前小時候都中原鄉下長大,為什麼會截然不同。你性子寬宏,她性子卻偏激,到底發生過什麼,令她如此偏激執拗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倆心性不同,如果一起可能會發生矛盾。所以我想帶她走出相府,去見識下大千世界,開闊下她心胸,磨磨她脾性。但是,你和養娘都舍不得她受苦,她也不願意離開富貴盈門相府。只好做罷了。」

「……」明前換了條搭雨前額頭冷手巾。

「我覺得她內心隱藏著一種危險。如果她人生一帆風順,也許會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如果人生一旦有破折,就會暴露出本性,干出些無法預測,驚天動地大事。她太偏激了,還有股狠勁,比你狠多了。這種人留身邊是個大危險。一有需要她會毫不猶豫得踩著身邊人往上爬……現我們不說落水事是不是她有意干,」她輕聲地說︰「這個人是不能留你身邊了,現就是個天賜良機!」

「趁勢把你們分開。按照不同軌跡去生活。你去北地嫁藩王,她留中原欽州,我會給她找一個殷實富戶嫁了她,讓她過富家太太生活。這是好辦法。」于秀姑斬釘截鐵地做了決定。

明前有點驚異,心里飛地轉著念頭。如果是以前,雨前留欽州,陪伴著于先生風景秀麗中原生活,受欽州于家世族保護,將來成家立業,不必陪著她進入苦寒和凶險北藩王府。還有于先生教導她管束著她。這是件好事,明前會同意。

但是,今天發生了落水這件事。一切都又不同了!

如果真是雨前下手,那麼她會願意留下嗎?或者說她們能把她強行留下嗎?她敢于謀害小姐,就完全敢做一些魯莽事。于先生不一定能控制住雨前。明前覺得心悸了。她抬頭看向于先生,于先生一生未婚,是個文雅嫻靜大家閨秀。她不一定能管治得住雨前可能有陰毒心計和魯莽行為。

明前心陡然平靜了,臉上露出鎮定笑容,聲音也顯得輕松多了︰「不行。這樣做也不妥當。這次落水,主要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雨前事。也確實沒有證據說她想害我……所以如果我要處罰她,就沒有理由。如果強行把她留青楓山,恐怕她會不服氣,到處哭訴。她心腸冷硬,敢作敢為,逼到臨頭就可能破釜沉舟,胡亂說出一些話做出一些事。老師身體不好,還得進京為我奔波,這樣做後患無窮。」

雨前會到處宣揚「範相伐宦」。明前心抽緊了。投鼠忌器,這是一只挾持住她秘密老鼠。現她們倆是上了同一條賊船,要麼同死,要麼同活!誰都下不去了。

「先生不用擔心。事到臨頭總有應對法子。還是讓她跟著我走吧。等到了北方成親後,我就有時間好好管教她了。她也就不敢再生事非了。」

于先生卻足足看了半晌,搖頭說︰「明前,你知道嗎?你不是個能放著閑事不管人。我記得你從小就是遇到不平事都會去管管人。如果什麼時候,你不管閑事了,就是說這件事已經大到你管不了,或者給大家帶來大麻煩地步。你是怕給我帶來麻煩嗎?」

于先生……明前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于先生微微一笑,深深地看她一眼,平靜地說︰「明前,我有辦法解決這個大麻煩。你不用擔心任何後患。只要你同意把她留下來就行。」說完深深得看她一眼,轉身進了內室,照顧雨前了。

明前心忽然提了起來,心狂跳著,她恍然大悟。

于老師意思不是留下,而是處理了雨前。她要直接處置了雨前!

一瞬間,明前心猛跳著,額上滲出了一層汗。于秀姑是想直接殺了程雨前,讓雨前「病故」青楓山!她能干得出來。像她這樣出身豪門世家女子往往極有城府和心機,絕非明前這種鄉野長大少女可比。她意思是如果留不下她,就直接殺了這個有極大可能害主殺主丫環!

明前睜大了眼楮,一下子握緊了拳頭,臉色灰白,心里像掀起了狂濤巨浪。

于秀姑是幫她!她做得其實很正確。雨前事先知道了主人家大機密,又有很大嫌疑謀害小姐。她手握把柄,心懷叵測,隨時隨地會翻臉告發。她管束不住也收不服她,始終是個心月復大患。現已經顯現出大禍害了。而範明前做為一個幼年被拐走過千金小姐,想順利得嫁給皇室藩王,就必須要謹言慎行,循規蹈矩,不能再出一點差錯了。不能沾染上一點與男人有私情、打殺奴僕、或是不忠不孝惡名聲。

所以于先生就主動得伸手攬了這件事。她幫她殺僕。有人懲罰雨前,就不用髒了明前手。她依然還是個溫柔賢淑相國千金,有忠厚老實好名聲。而這也是解決大麻煩好辦法,父親曾要她管束不了雨前時直接打死她。現老師親自接過了麻煩。

她幫她啊。但是……

明前心霍霍跳著,手按著長裙,眼楮圓睜,一臉慎重,站起身望著窗外。窗外那霧蒙蒙深山濃霧,仿佛映入了她眼簾心中。使她內心也是一片朦朧。

她心潮起伏,覺得心跳得跳出喉嚨了。但是,有三樁事卻像是座大山似重重壓她心頭。她可以不意,卻始終留她心間拷問著她。

她確實沒有證據說雨前想殺她。她親眼看見雨前落水,主動地伸手扶她。雨前一轉身摔倒了,使她扶空了人掉下水。她是無意帶她下水,不是有意。明前想不出她有任何主動想殺自己舉動。事情五五分,這件事雨前有錯,她也有錯,雨前大意了,她也大意了,之後陰差陽錯都落了水。雨前落淺灘上,她滑落深水溝。明前不迂腐,也不愚孝,如果有人舉刀殺她她會奮起反抗。但是……雨前卻確實沒有明罪。

第二,崔憫是明擺要和稀泥。他要「難得糊涂」了。他于老師面前把事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就是不準備把事情鬧大。他是不會看著明前和于老師,留下雨前或殺了雨前。明前下意識地覺得,他籌謀一件陰謀鬼計。他會關照雨前,就像他水邊救她一樣,他不允許她們中一個人死掉。他冷酷地觀察著她們姐妹倆。

後,是于先生。明前眼光略沉,心仿佛燒焦了般,蒸騰著一把火。于先生對她真好,主動得替她做壞人了。可是她,就能心安理得看著她做惡人嗎?這種處置丫環麻煩事罪過事,怎麼能坦然交給別人去做呢?把骯髒見不得人惡事交給別人去做,自己清清白白做好人。站道德高處,笑看殺戳,得到了利益,除掉了對手。這種人,又和被她們處置掉人有什麼區別呢。

她委托于先生花重金買命,已拖累了于先生。又憑什麼讓這位出身大儒全國著名才女染上污點呢。于先生清白了一世,從不屑于宅門陰斗,甚至清高得終生未婚,她是個站雲端上清白人,她又怎麼能毀去她視為生命名譽。做人不能這樣做!不能以感情為刀,以敬愛她為理由,就逼著她為自己沖鋒賣命,把她陷身于不仁不義中,讓她背負著惡人名頭。

——人人心中都有一桿秤。可稱別人可稱自己良心。人人心里有個標桿,你是怎麼樣對別人,別人也會怎麼樣對你。

明前臉漲得通紅,緊咬嘴唇,呼吸沉重,心意卻沉沉。她扭頭望向窗外,霧蒙蒙大山仿佛如煙波浩淼江河,洗滌過了她心。使她看清了自己內心天人交戰。

人生就是一場選擇,高位者可以選擇別人生死,但不能輕易得決定生死,要對人命保持敬畏,對權勢保持克制,玩弄別人人遲早會被高明人玩弄。她懲罰一個人死很容易,但是萬一懲罰錯了,如果雨前沒有想害她,如果崔憫出手阻攔,如果于先生暴露行為毀掉了名譽,那結果就像萬丈懸崖一腳踏空,萬劫不復了。

她承擔不了這麼嚴重錯誤後果。為雨前、為崔憫、為于先生,甚至為自己,都不能這樣處置,不能這里處置。會惹出大麻煩。

明前猛得抬起頭,急步地走進內室。正看到于先生拿著青色瓷壺倒出了一些粉末,杯子里和著水。神色深沉至極。

「老師,等等。這樣不行!」明前立刻攔著她,搶過了杯子。

于先生勃然怒了。臉色陰沉,憤怒地瞪著她。冷冷地說︰「你想好了。這種瞻前顧後婦人之仁是會害死你。心善是無法凶險王府里活下去。你連這種小事都不忍心做,又怎麼能平安嫁到北疆藩王王府呢。」

明前內疚地說︰「對不起,讓老師失望了。不過請老師手下留人,我目前不想處置她。」

于秀姑瞪著她,心緒復雜,有些恨鐵不成鋼恨意,有些被阻止怒意,還有些莫名其妙和緩暖意。她看著病床上暈迷不醒雨前,平靜地問︰「你不後悔嗎?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這個人真是想害你人。你會不會後悔今天心慈手軟?」

明前臉色凝重,目光深沉,有些黯然卻又堅決地說︰「老師放心吧。我不是愚孝,也不是個愚慈,我有想遵守底線。但就目前來說,我們不能把雨前強行留下,或者說我們留不下她。我只能帶著她繼續北行,尋找合適機會解決這個問題。無論她是真惡人,還是個誤會,我都會得到答案,之後給她該得報答。」

于先生看著她,有幾分不屑,有幾分冷鄙,仿佛看到了她內心。一個還沒有被冷酷世間磨平稜角,還覺得世間有一分溫暖善意傻瓜。真是不可救要孩子啊。但是,她心里卻意外得覺得暖暖,感到了一份溫情。也許就是這種瞻前顧後心懷仁慈人,才加珍貴吧。這個世上為了自己毫不猶豫得害人人太多,能慎重得對待人人卻太少了。她能教出這樣學生真是又自豪又心痛。真希望這孩子能美夢成真啊。于秀姑不悅得拂袖走出內室。

主意拿定,明前再看向雨前便心里安寧。不多時,雨前服藥後退燒又重復燒起。明前擔心地說︰「可能是小天師金藥丸也沒用了。這該怎麼辦呢,只好連夜派人下山買對癥藥了。這樣燒下去她會死。」

于先生暗自嘆口氣,即使不願意殺雨前,也不必救她啊,讓老天爺懲罰她不是好嗎,這孩子,還是太光明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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