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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訪師

()車隊繼續北行,進入了中原欽州地界。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網站,百度請搜索看書網

一到此地,明前煩躁心就微微振奮了些。這里,是她亦師亦友女先生于秀姑老師家鄉。半年前,于先生教完了她,與她相府分別了。明前對于先生念念不忘,盼望著有機會拜訪她再續師生之誼。一進入欽州地界,就請範管事派人往欽州府于氏家族送了封信,寄給于秀姑。

進了欽州地面。公主車隊便迎來了個中年男子。自稱叫李雲謨,人近中年,身材微壯,白面細目,留有短短胡須,一張很樸實臉。穿著素藍袍,干淨利索,像個精明和氣小老板模樣。他求見了益陽公主,說是于秀姑老師派來接範小姐。于秀姑暫居欽州八十里外青楓山後清宮靜養,想接範小姐前往會面。

明前自然答應了。

大明朝開國不到百年,民風不閉塞。于秀姑先生是一位全國著名才女,憑著滿月復詩書才學,教京城和地方上大官宦小姐讀書為生。所以,她交游甚廣,名聲巨大,也結識各地大儒名士、官員和商人等等,是個見多識廣不凡女子。

益陽公主等人也听說過她名聲。同意明前離開車隊拜訪老師。讓崔憫安排人馬。

崔憫說︰「這兩天,公主大隊人馬順著官道走,範小姐要拐彎去青楓山拜師訪友。那麼現出發,晚上到青楓山,住一夜,明日返回車隊。需要輕車馬簡從,還要去回,才能明天傍晚返回並追上大車隊。」

明前怕他作梗,忙說︰「我只帶一個丫環和管事就行。我坐得了車,也騎得了馬。公主殿下和崔大人不用擔心。」

崔憫沉吟了。明前掃一眼旁邊小天師張靈妙。又來了。張靈妙心里發苦,自從他跟這位大小姐一起夜觀緋聞,有了共同「語言」後,他也就被她徹底纏上了,隨時拿來救場,他隨時就得頂上。

小天師眼珠一轉︰「貧道听說青楓山是昔日方蠟方天師流傳下道場,也是欽州著名風景名勝。早就想見識一下。不如,我陪同範小姐一道去吧?」

崔憫同意了︰「即然張小天師陪著範小姐去,就安全多了。我再派一位千戶跟去。」

什麼?你還派人?範明前和張靈妙相互看一眼,暗自吃驚。

***

人們確定下旅程,就立刻出發了。選了輛輕巧馬車,明前帶著雨前隨行。她本來想帶另一名丫環,出發時發現雪瓏意外院子里滑倒了,摔傷了腿。只好帶上雨前。雨前很歡喜,她也很想念于老師。同行範凌雁也很高興與雨前一同出游。此外,還帶了個趕車把式。李雲謨也帶著人給他們引路。崔憫則安排姜折桂帶著兩名錦衣衛總旗做護衛,跟隨明前去青楓山。明前小時候小隴縣就認識這位魁梧爽朗姜千戶,知道此人是個爽朗漢子,稍微放下了心。

臨行前,崔憫習慣性地想囑咐姜折桂,卻又閉上嘴走了。柳千戶陰郁地瞧一眼同僚,左手撫了下刀把,也點頭離去。姜千戶有些疑惑不解了。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叫他干什麼呢?這趟出行是個好機會。青楓山山幽甲天下。山高澗深,林深草長,是個偏僻險峻山脈。如今範小姐一行人遠離車隊去訪師,路途危險又輕車簡從,簡直是個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好機會。如果要神不知鬼不覺殺人……,他要不要替崔同知、伍大太監一勞永逸地解決掉這個未來隱患呢。

一行九個人辭別公主車隊,下了官道,進入小路。

一路上,人們馬加鞭,兩個時辰便進入了中原月復地欽州地界。從欽州到青楓山山內山路,是全國著名「青楓十八盤」。顧名思義,風景極優美,道路也奇險。而他們得一天內到達青楓山後清宮,與于先生相會,住宿一夜後翌日上午告辭,沿著另一條路前行,趕上大官道公主車隊。所以路程很緊。要速地通過「青楓十八盤」險路,不能山中露宿,也不能走夜路。「青楓十八盤」太危險了,白天過車馬就常遇到山塌水陷,經常死人。走夜路就凶險了。

天色微黃下午,人們策馬飛奔,抓緊時間趕路。一路上果然風景優美道路險峻。人們無心觀賞。半途山路旁小茶館休息了一次。他們簡單得吃喝了些東西,換了幾匹座騎和拉車駑馬。

茶館里,明前和雨前都是一幅精疲力樣子。馬車顛簸,一點也不比策馬狂奔省力。姜千戶看了她們一眼,暗生歉意。這一路上男人們馬加鞭趕路,換馬不換人,他們支持得住,可沒有照顧到兩個小女娃了。這兩位小姐都累慘了。

雨前精神萎靡,腿腳打晃,累得苦著臉哭了。範凌雁忙上前扶住她。範明前也勉力支撐著。她幫忙扶著養妹坐椅中,幫她倒好茶。她看到姜千戶遞過來詢問眼神,給了他一個「我沒事」微笑。這位小姐性子堅韌,不愛抱怨,是個能吃苦人。自有種光風霽月怡人風度。

那麼,這個溫厚姑娘竟然是假相國千金?而那個嬌氣、性任姑娘才可能是真相國千金?怎麼會這樣呢?老天不長眼嗎。姜千戶暗自嘆氣不多想了。

隨後人們繼續前行。半個時辰後進入深山,沿著一條湍急山澗旁崎嶇山路疾馳。沒過多久,他們就停下了車馬。原來是雨前終于支撐不住車輛顛簸,嘔吐不止。人們只得尋了處平坦坡地,暫且休息下。他們雖然著急,但對一個病怏怏絕色美人,也不忍心苛責。明前歉意對眾人笑笑,扶著雨前走到了山澗旁。兜了些水,幫雨前擦擦臉。雨前經過休息稍微好了些。

***

姜千戶站崎嶇「十八盤」山路上,請張靈妙、李雲謨等人也稍適休息,重檢查了下馬匹和鞍轡。十幾匹駿馬輕松地打著響鼻,用鼻子和身體蹭著姜千戶。這些都是千里挑一塞外戰馬,公主車隊不敢放開跑,早就憋壞了。姜千戶喂它們吃了些豆麥餅和水。撫模著馬匹,心里一陣猶豫不定。怎麼辦呢?崔同知大人「欲言又止」是什麼意思?柳千戶眼色又是什麼意思?他們都是心有城府人,卻不對他交待清楚,惹得姜折桂頭大。他是個沖鋒陷陣豪爽漢子,讓他去算計人太難了。

日影西斜,天漸漸黑了。山脈森深,流水潺潺,遠方傳來了獸鳴鳥叫。姜千戶看看日光,不敢再耽誤了。他帶著手下走向山路那邊樹林溪流旁,準備催促二女上車。他穿過了一排密林,忽然止住了腳步,風聲里傳過來兩個人竊竊私語聲,如蟲響蟬鳴。像一根針似刺進了他耳畔。

一個嬌柔女聲說︰「我也不想得罪姐姐,但是姐姐手上有我父親給我遺物。我必須要拿回來。」

「你們不是已經和好了嗎?」男人吃驚地答。

是程雨前和範凌雁。姜千戶一下子就認出了他們,他和身後總旗悄無聲息地站住了。

「和好?」兩個人背對著遠處範明前坐山澗邊,洗著手里手巾。雨前幽幽地說︰「你太傻了,這是姐姐緩兵之計。她這次帶我來青楓山後清宮見于先生,就是準備把我交給于先生,囚禁後清宮。也許會把我賣了,也許會隨便嫁給山野村夫,就是不打算帶我走了。」

「這怎麼可能?」範凌雁驚呆了。

雨前抬起臉,黑眼楮里水氣盈盈,似乎落淚了︰「半年前,我曾親耳听到小姐跟于先生抱怨。說我長得太漂亮,又是劫她程大貴閨女,她礙于臉面養了我們母女五年,早就對得起我們了。不打算成親後繼續帶著我。于先生就說,那麼成親前打發掉她,她會幫她。于先生人到中年,無家無子,喜歡乖巧孩子,把教了五年小姐當做親女兒了。要不然明前也不會吃苦受罪得跑來看她。這次她就是找于先生商量怎麼處置我。否則她一開始想帶雪瓏,後來卻硬逼著我來。」

範凌雁臉色整個就變了。慘白慘白。手掌微顫。

「還有,我父親程大貴臨死前曾經給我偷偷留下二千兩銀子,就小姐手里。我如果拿到錢,逃走也行,離開相府自謀生路也行,她不喜歡我我就遠遠避開。可是,她卻為了自己好名聲,不想讓我出去亂說話,就準備背著人把我囚禁後清宮,逼著我出家或嫁給附近農夫,永絕後患。她跟于先生說這些話,我可以對天發誓絕無虛假。如有虛假……」她聲音噎住了,嬌媚臉陰沉著,眼神飄忽了下︰「——如有虛假,讓我雨前此生孤苦一世!」

「別說了……」範凌雁痛苦地握住拳。

「所以,我想去跟姐姐好好談談,看能不能要回父親遺物,順利地離開她。無論出了什麼事,你都要幫我……。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幫我了。」雨前哭訴著。漆黑雙眸密林里顯出幽光,絕色臉龐上滾落下一串淚珠。

範凌雁心都要裂開了。他一拳狠狠砸身邊斷木上,血濺了出來。

姜千戶倒吸了口冷氣,眼楮閃光,緩緩地退後,拉著總旗退回到森林邊緣。這下好了,有人先出殺招了。姜折桂竟然暗中松了口氣。他不用再掙扎煎熬了,只需要束手旁觀即可。有人忍不住要先下手了。

人影一閃,雨前離開了範凌雁,身姿娉婷地走向了不遠處水灣處範明前。

密林里姜折桂卻渾身戒備,提心吊著膽。眺望著遠方那個縴細嬋媚背影。跟一朵含苞待放花骨朵似。他一只手就能折斷她脖頸。但是他現看了她,卻像看到了一只蓄勁而發斑斕猛虎,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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