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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是誰、不是誰

()第四章是誰、不是誰

里屋幾位錦衣衛百戶,此時忍不住調轉視線,瞥向了坑上坐兩個小女孩。言情穿越書首發,你只來看書網泥草屋里鴉雀無聲,程明前和程雨前也相互看了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掩飾不住各種情緒。有驚恐、懵懂、疑惑……甚至還有一分莫名其妙激動。

程大貴扭頭也看向了里屋,他渾身重傷,頭腦暈沉沉,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掙扎著說︰「崔大人,你先答應我,饒了我妻女。我就告訴你她哪兒。」

李氏撲到他身上哭得死去活來。

崔長侍鳳眼含光,斬釘截鐵地答應了。

程大貴嘴里吐出一口鮮血,臉色灰敗,一派瀕死之狀,顯然撐不住了。他勉強打起精神說︰「小人沒有打殺或販賣小孩,也不敢丟棄,是自己帶回家了。」

他目光閃動,臉泛紅潮,剛要張嘴說。突然,崔長侍從椅中一躍而起,躥到了他面前。一腳就踏他臉上,踩住了他嘴。

崔長侍道︰「來人,堵住他嘴巴帶出去,另找地方問話。」

眾人吃驚,楞了楞,須臾就明白過來。原來崔長侍不準他們當場說話,要分開問話。怕他們夫婦兩個串供。好個精明官吏。官差們呼喝一聲,架起程大貴抬出了門。李氏哭得肝腸寸斷,想追出去,幾名軍卒攔下她。

崔長侍長眉一挑︰「好了。他出去,李氏你來答話。」

這時候他面似鎮定,心里卻隱隱如有鼓擂。一種很不舒服感覺抓著他心。如走馬燈般嘩嘩得轉著各種念頭。

「範勉失子之案」數年前就非常有名。範大學士妻子早亡,夫妻倆只遺留個四歲多女兒。南方老家長大,由幾個年長婆子和養娘照顧著。母親亡故後,進京與父親團圓,卻城門外被劫匪劫走。案子做得干淨利索,幾乎沒一點破綻。也沒有抓到任何嫌犯。

現單憑著兩人口供,有些難辦……

崔長侍手握椅子扶手,面容鎮定如山,淡淡說︰「李氏,我只問一句,程大貴帶回家小女孩現哪里?死了?還是賣了?轉賣給誰?你要好好回答。既然我知道了這樁案子,就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五年前,你才移居此地,你知道事情可不少。」

「我崔憫答應過程大貴,只要找到範相之女,就放過你們母女。這種法外施恩機會並不常有。你這里說,程大貴外面交待,你們夫妻倆說話如果有半句不符合,我就叫你們夫妻兩人當場人頭落地。」

錦衣衛撥出繡春刀,架了李氏脖頸上。

一時間滿屋皆靜。

人們望著崔長侍禁不住心生敬畏。

這位叫崔憫長侍,明明是個身單力薄弱冠少年,一身書卷文雅氣,像個斯文害羞富貴公子。但說話做事卻太老道了,處處伏擊,面面俱到,像精明經年酷吏。這辦案手段又心細又大膽,又剛強又細膩,讓人找不到一絲破綻。這份膽量和心機不容小窺。

***

室內鴉雀無聲,氣氛壓抑,靜默地暴炸了。人們眼光都落了李氏身上。

李氏則臉現迷茫之色,扭頭望向里屋布簾後兩個女兒,有點恍惚。

而里屋這邊,程明前也極力壓抑著內心混亂。

她無意側過臉,順著紙糊窗框縫隙看向院子,不由吃了一驚。院子里幾個人拖出程大貴後,就平放地上。一個人俯身查看程大貴後,搖搖頭走開。片刻後,幾個人拿著一張麻布從頭到腳蓋住他。程大貴動也不動地躺著,狀如死人。

霎時間,程明前心跳很厲害,腦海里一改平時遲緩,竟然明亮像面鏡子。程大貴死了。方才審問時就傷重力竭而死。而那個叫崔憫崔長侍卻故意踩住他,叫人拖出去,是為了瞞住他已死消息。

他欺騙李氏!

他為什麼要欺騙李氏呢?

因為李氏將要說話很重要。

明前眼楮無意中也掃過了身旁妹妹,心里微微打了個突。雨前也直勾勾得盯著窗戶外面情景。俏臉陰沉著,微皺著眉,嘴唇緊咬,樣子也很吃驚迷茫。她回過眼光,看到了姐姐明前。兩個人目光相視,都看出對方心思。

程大貴真死了!

雨前神色惶惶,顯然也慌了手腳。

明前習慣性得想安慰下妹妹,話到嘴邊,又咽下了。這時候,還能說些什麼安慰妹妹呢?她自己都恐懼心焦得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叫不出來。想到外屋凶神惡煞般錦衣衛,想到那些審問出罪行,她心里就像刀扎了一樣。

爹爹竟是個劫匪!他竟然劫持了別人家小女孩。

那麼,他搶劫來小孩哪兒?不家?難道是她和妹妹中一個?明前想到這兒,連呼吸都不均了。

是誰?不是誰?!

不知不覺中,明前心竟然變得異樣焦灼惶恐。再看向雨前,原本很親密兩姐妹,眼光里都透著狐疑,心里都像多了層隔閡,多了些陌生,再看著對方就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是,另外一個人。

她心里慢慢咀嚼著這句話,心事像家門口大龍灣河河水一樣,奔騰不息地向東流去。程明前年紀還小,還不知道怎麼來形容這種變故。只是影影綽綽地感覺到,過了今天,以往很多習以為常東西,都被打碎了。一家人,娘、她、和雨前,都將變得與往不同了。

一個百戶瞧見了二人看到窗外動作,持刀鞘站著坑前。預防兩個小孩子哭叫。如果誰敢叫就用刀鞘打暈她。

兩人害怕得往後縮縮,擠成一團。

「你看到外面了嗎?」雨前貼她耳邊,小聲說︰「知道嗎?他們騙娘,不告訴娘那個男人死了。怕娘跟那個男人串供,胡亂招出話。這個姓崔好厲害,他故意把他們分開問話,他知道娘肯定知道她男人干好事。」

明前眼光微沉,心緒混亂。雨前一向比她聰明,搶先猜到了真相。就是這樣。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覺得雨前說起「那個男人」時,她很不舒服。那個人,是娘丈夫,是她們爹爹。

一個高個兒錦衣衛百戶想阻止兩人說話,轉念一想又不阻止了,只緊緊盯著兩個女娃。

雨前沒理他們,只是咬住嘴唇,眼露恍然,恨恨地小聲說︰「難怪她對我總是這麼不好!又打又罵,沒有一點親我樣子。原來我是被拐來。這個潑婦,把我從富貴人家拐了來,讓我吃了苦頭。真是氣死人。」

明前吃驚得抬起雙眼,愕然得看著她。

雨前臉都氣紅了,咬牙切齒地低聲罵︰「我早就覺得我是他們撿來。平時她總是打罵我,哪有這樣對親閨女?果然是這對殺千刀賊人夫婦,搶劫了我,把我拐到了小山溝!呸,差點毀了我,我長得哪兒像他們?村里人都說過我跟娘一點也不像,像‘草窩里飛出金鳳凰’。原來我真不是她女兒,是一個大官女兒。」

「崔官爺也說了,我可是相爺女兒。哼,等我親生爹爹接了我,我可饒不過他們!還有這個小破村子,欺侮了我五年。前村那群賴小子們經常往我們家扔磚頭,嚇唬我們。隔壁二嬸子六婆,也天天來我們家借鹽拿菜,從來都不還。還背後說我尖酸刻薄一輩子也嫁不出去。還有村頭那群丫頭片子,不愛跟我們玩,嫌棄我們家光會種田賣菜。哼,這些欺侮我事,我都記得哩,等我告訴了我親生爹爹,通通讓他們還回來!」

明前駭然地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雨前手里絞著帕子,幾乎揉碎了布帕子,越想越恨︰「算了,我直接跟崔官爺說,讓他帶著錦衣衛掃蕩了這個村子!抓住這些壞人,讓他們坐牢,砍他們頭。他們村窩藏匪徒,活該!」

她激動地說︰「我爹可是相爺呢。崔長侍也一定想巴結上我親生爹娘。」

明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呆呆得看著妹妹,恐懼極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短短一會兒功夫,雨前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臉戾氣地說胡話。

也許是查覺到了明前驚疑表情。雨前閉住嘴,匆忙得吸了口氣,定了定心,轉眼看她。臉上終于露了點猶豫,她掩飾了下情緒,有點厭煩地說︰「嗯,你還是好,大妮兒,我可以饒了你。他們這對壞夫婦和村里人作惡,跟你沒關系。你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我听說罪犯子女也是很慘。不是發配到邊疆,就是賣去當奴僕丫頭。你好日子也到頭了。」

明前垂下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她遮掩著眼里恐惶,心里又震驚又恐懼,還多了一絲苦澀。嗯,二妮對我還算是好,沒讓官爺們抓住我關進牢里。那,要不要求求她也一起放過娘呢?

她很不安。多時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李氏。雖然她可能是個賊,但那也是娘啊。她脾氣火爆,性子潑辣,經常打罵她們。可是她對自己家孩子很護短,讓她們吃得頓頓有白面有肉菜,穿著厚棉花綴厚襖,養得結實壯健。不像劉地主家小大姐,天天吃藥當藥罐子。還罵得她們都膽氣頗壯,敢跟欺侮她們男孩們打架。還讓她們去村東小私塾學了百家姓,千字文,會記帳,會算錢。不像別人家閨女要麼粗俗不識字,要麼靦腆害羞得說不出話。這個小山村里,她們家日子過得不是差。

她對她們挺好。何況,她是自己親娘啊,她竟然可能是個壞人!

明前想到這兒,心肝欲裂。眼里積蓄淚再也止不住,撲簌簌得落下來。那個很潑辣又很要強,不準她們隨意偷摘別人瓜果,偷拿別人針線,靠自己種田種菜為生李氏。竟然是個賊。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她覺得頭頂上天就要塌了。

她捂著臉啜泣著。百戶們都目露憐惜,雨前則豎著耳朵听著外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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