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天過去了,20號一大早,偉就起床洗漱完畢,開始整理行頭。他就帶了2件換洗的衣服和牙刷毛巾肥皂之類的東西,基本沒什麼其他東西,一個小袋子就裝好了。偉媽走過來一看,說道︰「出遠門就帶這點東西怎麼行啊?衣服要多帶點。」說完就開始給偉收拾衣服,從衣櫃里翻出一個干淨的好久都沒用過的包,把阿偉春夏秋冬的各種好點的衣服全裝進去了,還給偉裝了一些桔子橙子柑子之類的水果,滿滿的整了一個大鼓包。
偉過來伸手拎了一下,直擺手,說︰「太重了,裝這麼多衣服我穿到什麼時候啊?媽。」可偉媽卻說︰「海天那麼遠,在哪方我都不知道,東西帶足點,要用的時候免得花錢買。」偉說︰「可太重了啊。」偉母說︰「你反正坐車,等下讓你爸送你上車。」阿偉沒辦法,只得全帶上。
這時,蓮姑來了,看到阿偉帶這麼多行李,驚訝道︰「哎呀,出門少帶點東西好,帶多了不方便。」偉母說︰「帶的都是他的衣服,多帶點免得花錢去買,留在家里沒人穿呀?」蓮姑不置可否道︰「東西帶得太多了,到外面是去賺錢的呀,賺錢了自己買呀。」偉母當沒听見,不予置評。隔壁家的老太太看到這,笑道︰「你媽媽恨不得你把屋都搬過去。」
真是,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臨行,偉爸用自行車馱著偉的行李,媽媽和妹妹過來送偉,媽媽說︰「到外面去了,嘴巴乖些,見到人要叫人,多結交人,給人家搞事要把事搞好。到了給我們打電話……」阿偉的心早就飛到了sh,哪里听得進去這些啊,連聲笑答︰「知道了,媽。」,一邊說一邊掏出自己在校門口拍的靚照,遞給媽媽道︰「媽,這是我前天在學校門口拍的,給您們留在家里吧。」偉母接過照片瞄了一眼也不說話,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陪著走了一會,阿偉覺得已經走了好遠了,就停下來轉身對媽媽說︰「媽,你們回去吧,爸幫我把行李送上車就回來吧。」媽媽說︰「好,我們回去,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啊,好好做事。」阿偉說︰「好的,我們走了,媽。」說完轉身就走了,阿偉的爸爸馱著行李也一起走了,走了一段距離,偉感覺身後有風吹過來,就回頭看看,一看,媽媽並沒有舍得離開,而是加快速度跑過來了,一邊跑還一邊喊︰「到了給我們打電話啊。」
在這條石子路上,跑步的聲音混合著石子的撞擊聲,還有母親的叮囑聲都被風吹過來無泄漏的傳遞到了阿偉的心上,偉感覺莫名的心痛︰難道長大就意味著分別嗎?如果是這樣,人為什麼還要長大?阿偉想哭,但這種感覺稍縱即逝,倔強的阿偉一心要改變自己和家人貧窮的命運,也不去看在身後緊追不舍的母親,而是又轉身往前走去。他忽地又想起了**的詩︰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無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阿偉抖擻了精神,一邊往前走一邊大聲喊道︰「知道了,媽,你們回去吧。」阿偉只覺得自己的聲音響徹在天地間,說罷,他似乎還能听見那石子撞擊的聲音,但阿偉卻不願回頭看,只是一個勁的往前沖,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已到臨界點的眼淚。而流淚卻是阿偉最鄙視的事情,因為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很快,就到村口了,偉爸剛把行李卸下自行車,就看到有巴士車開過來,一招手將車攔下,又幫偉把行李放上車,叫偉上車坐好後,只說了一句話車就開了︰「出去了要注意安全,過年要回來呀。」阿偉在車上說︰「放心吧,爸。」誰知車門一下子就關了,車子就開走了,也不知道偉爸听見沒有???
車子開走了,阿偉站起身回頭看了看站在原地的父親,父親此時正在目送著自己坐的巴士車離開。阿偉看著那並不高大強壯的父親,想起他辛勤勞作的身影,突然哭了出來。
倔強的阿偉最終還是沒有經受住別離痛楚的進攻,眼淚的最後防線全面失守,阿偉大聲的哭了出來。哭了幾聲後,阿偉用手擦了一把眼淚,又抬頭看了看,發現爸爸和媽媽妹妹全部都站在遠處目送著自己,阿偉越發難受了,眼淚決堤而出。平時訓練的堅強好像形同虛設,無法傾訴的離別傷感搶佔了阿偉內心的全部空間,這種分離難道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嗎?就算再會強顏歡笑的人也無法掩飾這種骨肉離散的痛苦,就算無比鐵石心腸的人也狠不下心冷血面對。何況是阿偉?
阿偉一邊哭一邊想著窮苦的父母。父親不善言談,老實本分,所以只能做些體力活,掙點辛苦錢。
他每日都是扛起鐵篩子和鐵鍬去自家屋後的河灘上篩沙賣錢,一鍬鍬的河沙中混合著大小不一的石頭,必須要通過鐵篩子將顆粒小的沙粒過濾出來才能賣給人家蓋房子用。從早上公雞叫就出發,然後要干到天黑。父親就這樣一鍬鍬的用鐵篩子篩著沙子,小沙粒慢慢的多了起來,看看夠數量了,他又去叫人家用車運走。當運沙車來到,父親又要一鍬鍬的將沙粒裝上車,有時候一車沙都要裝幾個小時,而一車沙土的價格不過二十元左右。在非常寒冷的冬天,裝一車沙能夠干的渾身躺汗,什麼衣服都不用穿還覺得熱。可以說,這是非常辛苦的體力活,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就這樣,從小到大,都是父親用一鍬鍬的沙土為自己籌集的學費,可謂真正的血汗錢。阿偉想起父親那一彎腰端起一鍬沙石潑向鐵篩子的勞苦畫面,覺得父親好像一只蝦,像蝦米一樣弱小。不管是他勞作時的姿勢,還是在社會上的地位,他都像一只蝦。小蝦米在水中靠吃泥巴過活,還要面臨其它魚類和人類捕撈的威脅;而自己的父親靠賣沙土撐起了一個家,也相當不容易。難道不是一個最弱勢的父親?他難道不需要我去關心他麼?想想自己將要遠離他們無比痛苦,難道他們不會因為思念我而痛苦嗎?阿偉的眼眶越發紅了。
阿偉又想起母親,母親在這貧窮的家庭當然享不到什麼福。
母親每天天沒亮就要起床給一家人準備早飯,農村里早上搶著干活,所以都要早點起床吃飯。早飯準備好了又要給全家人洗衣服,給家里的牲畜喂食,這些忙完又要下地去忙活。特別是農忙時節,水田里的稻谷油菜,旱地里的棉花麥子,哪一樣都得照看好,要不然一年收成不好,一家人的生活就越發難過。
從記事起,母親每天都是忙到深更半夜,等我們都睡了,她還在給家里的豬準備第二天的草料,非得要把這些事情做完,她才會熄燈休息。這麼多年,母親都省吃儉用,阿偉記得母親的洗澡毛巾都是好幾年才換一條,有時候一條毛巾都是用到滿是窟窿還舍不得丟。過年的時候別說為自己買件新衣裳了,就連一雙襪子都舍不得買。
阿偉記得有一次嗅到母親的頭有種難聞的味道,就埋怨媽媽好久都不洗頭,但年幼的自己哪里知道母親根本就沒有時間洗頭,更談不上打扮講究了。想著想著,阿偉更加思念他們了,就抬頭往車後面看去,可是哪里還有他們的影子?雖然看不見他們了,但父母慈祥的面容卻浮現在自己眼前,阿偉仿佛看見他們在對自己微笑,這微笑里面是他們對自己的期待,與其說是他們對自己的期待,倒不如說是自己發憤圖強的決心;笑了一會兒,阿偉仿佛又看見他們在哭,在這種哭泣中,滿是養兒育女的艱辛。
父母的青春年華就消失在兒女長大成人的時光中,父母十八年的辛勤勞動換來的就是自己這一米七八的身板。這身板是他們用愛澆鑄的,這身板凝聚著他們這麼多年的貧苦歲月,這身板承載著他們殷切的期望。而自己現在卻離開了,此刻,阿偉的心都要碎了。
大約大半個小時的時間,車子就到了車站,阿偉擦干眼淚,揉揉通紅的眼楮,收拾好行李下車來。阿偉來到候車廳,候車廳很小,阿偉四下張望發現其他人都還沒來,就找個位子坐下等。沒多久,其他人都相繼到來了。阿偉他們一行七人還算順利,下午就到了武漢,去火車站買到了第二天上午8點的火車票,要坐18個多小時的火車才能到海天,于是他們就在武漢找了間便宜點的旅館,七個人擠了一晚上,兩女生睡一張床,另外一張床幾個男生輪流睡。過了艱苦的一個晚上,終于熬到開車時間了,開車那一刻,他們所有人都很興奮,興奮的是新生活現在開始了︰我們展翅翱翔的翅膀終于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