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來了。」彎眉聞言一咬牙︰「夫人別怕，奴婢這就去給您請穩婆來！」
彎眉一出產室房門，就看見面無表情的玉延柏站在院子里，死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心里咯 一下︰「公爺，夫人現在情況大不好了，奴、奴婢去請穩婆來。」
玉延柏略一沉吟，就不慌不忙地點頭應道︰「好啊，你去請吧。」
語氣中既無波瀾，也沒有一個丈夫應有的擔憂，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漠。
……
「老夫人，老夫人救命啊！」就在眾人焦急等候在莫氏院子里的時候，彎眉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滿臉淚痕地懇求道︰「夫人那邊大出血了，既沒有大夫，也沒有穩婆，還求老夫人大發慈悲，救我們夫人一命！」
這話說得誅心，就好像是玉老夫人故意扣著大夫和穩婆不給錢氏一樣。
玉老夫人氣咻咻地正欲張口，金鴛率先開口怒斥道︰「姐姐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去請穩婆的人都回來，國公爺也拿著名帖去請回春齋的顧老大夫，國公爺也親自在夫人的產房前守著，你有什麼事不去請示國公爺，跑到這兒來胡唚什麼？」
彎眉一噎，她早就看出來國公爺不對勁。剛才在外面賄賂了個小丫鬟，知道少夫人這里有太醫坐鎮，這才想用話堵住眾人的回絕，好把大夫和穩婆請到夫人那里去，沒想到金鴛這個牙尖口利的，居然用國公爺把自己給堵回來了。
國公爺要是靠得住，還用得著讓她一個當丫鬟得替夫人掙命？
彎眉不再多言，跪下來結結實實地嗑了三個頭，哀求玉老夫人道︰「老夫人，是奴婢一時心急，不會說話，改日奴婢一定到慈安堂謝罪。只是夫人那里真的拖不得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錯，大夫也沒到，穩婆也不見蹤影，求老夫人派太醫跟奴婢走一趟，好歹要保住夫人和她月復中的小少爺啊。」
玉青顏听了一陣困惑︰怎麼可能呢？明明回春齋比太醫院可要近得多了，怎麼這會兒還沒大夫到暖香軒去？
由不得她多想，玉老夫人已經斷然拒絕了︰「那不可能，少夫人這里更凶險，她是頭胎，眼看臨盆在既，太醫和穩婆一個都離不得。」
彎眉聞言希望頓時破滅，她絕望地大喊道︰「你們這是要了夫人的命啊！你們太狠心了，見死不救！」
玉老夫人皺眉喝斥道︰「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來人啊，把她給我拖出去，別驚擾了少夫人。」
當下就有兩個粗壯的婆子走上來，要扯著彎眉往院子外面走。
就在這時，屋里傳來一陣清亮的啼哭，只听見穩婆大聲驚喜地叫道︰「呀，是個大胖小子！」
沒一會兒，穩婆就滿臉喜氣洋洋地推著暈暈乎乎咧嘴笑的玉青嘉走出了產房，見到玉老夫人她們就抿嘴笑道︰「老夫人好福氣啊，貴府添了金孫，哦不，是曾孫，而且是母子平安。恭喜玉老夫人四世同堂，福澤綿延！」
「好，好啊！」玉老夫人這會兒什麼都顧不上了，她笑得眼楮眯成一條縫︰「賞，賞雙倍！再去備上一份厚禮送到太醫家中！」
這邊眾人紛紛賀喜，彎眉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拼命掙月兌兩個婆子，連滾帶爬地撲到站在最外面的玉青顏腳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
「三小姐，我知道您和夫人一向不和，可是未出世的小少爺是無辜的，他可從來沒有妨礙到您一絲一毫啊，求三小姐高抬貴手，放過夫人和那可憐的小少爺吧！求三小姐讓太醫和穩婆替夫人接生！」
玉青顏簡直氣極。
這事和她有半毛錢關系嗎？怎麼彎眉說得好像是她從中作梗，搞得錢氏難產一樣？！
玉青顏懶得跟彎眉廢話，一腳將緊抓著她衣角不放的彎眉踹開，完全無視一臉怨毒看著她的彎眉。
「把這瘋言瘋語的賤婢給我拉下去！」玉老夫人沉下喜慶的笑臉，略帶厭惡地說道︰「不過這事以後再處置，既然眼下錢氏那里沒人可用，姑且再麻煩穩婆和太醫去看一看吧。」
錢氏肚子里的那個也是她的孫子，玉老夫人不是不心疼，只是，經過這些事，對錢氏，連帶著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又多了一分厭惡。
直到太醫給錢氏施完針，玉延柏派去的小廝江白才把顧老大夫請回來。
同行見面，顧老大夫心中略有不快，給錢氏扶完脈之後，直接斷言生產的時間過長，再這樣下去，這一胎肯定是保不住了。
剛才太醫也是這麼說的，而且直言只能盡人事，知天命罷了。看來，錢氏是大大的不妙了。
趁太醫去開方子的空，玉延柏把心懷不滿的顧老大夫請到院子一角，誠懇地請教道︰「……我也知道是難為老先生了，只是您也知道，我膝下單薄，可有什麼辦法能保住這一脈子嗣？」
顧老大夫沉吟了半晌，才掀起眼角斜了玉延柏一眼︰「國公爺，想要保住孩子，也不是不行；不過嘛，這法子對母體可是大大的不利，輕則不能再生，重則大出血，連命都保不住啊。」
玉延柏心里听了就是一跳，他面上卻是不顯，仍然一臉悲痛地對顧老大夫一揖︰「請老大夫憐我子嗣！」
這言下之意就是留子去母了？！
不得不說，顧老大夫只見過有人把這招用在妾室身上過，可是，不是說正在屋里生產的是這國公府的主母嗎？
不過，多年在大戶權貴人家的行醫經驗告訴顧老大夫︰不該打听的，絕不打听。
他捻著長長的胡子，垂下眼楮小聲應道︰「老夫一定不負國公爺所托！」
玉延柏聞言，心中有個角落徹底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