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跑了自己設下的幾家粥棚，玉青顏喝粥都快喝飽了，也沒發現什麼問題。
終于，嘗到第五家的時候，玉青顏一口稀粥剛喝進嘴里，差點兒沒吐出來︰「這粥怎麼一股怪味兒！」
「這里是誰在管事？」
听見玉青顏略含薄怒的質問聲，這間粥棚的管事顛顛跑過來，一臉為難的搓著手︰「三小姐，這粥本就是給流民吃的，您吃慣了山珍海味，這等粗鄙的東西入口，怎麼會覺得好呢？」
玉青顏眯著眼楮一看，這還是個熟人，正是東府管事的秦義，素來精明能干的一個人，怪不得巧舌如簧。
開設粥棚這件事，玉青顏本來也只是看到受戰禍涉及的流民之後，開了那麼一個。
後來，因為水患嚴重，她有心想多開幾個，再不告訴府中長輩，就有些不像話了，于是，這才派人跟祖母和二叔打過招呼。
祖母玉老夫人听了直念阿彌陀佛，主動提出拿出體己銀子，補貼玉青顏。
二叔也不甘人後，覺得京中的權貴人家都設得有粥棚，他要是還不如隔府的佷女，恐怕會遭人恥笑，于是，也慷慨地出銀子補貼了一部分，還派了兩個管事和幾個下人來干活——秦義就是其中一個，分管了這個粥棚。
設下的六個粥棚，因為玉青顏出資佔大頭，因此總的還歸玉青顏管，只是對外就說是玉府的粥棚，反正玉青顏也不想一個人出這個風頭。
「秦管事自己可嘗過這粥？」玉青顏直直地盯著秦義的神色開口問道，聲音冷洌。
「這……」秦義臉上閃過的一絲不自然，沒能逃過玉青顏的眼楮︰「這粥小人沒有親自試過，不過您看，玉府的粥棚前每天都有這麼多人，就知道這粥一定沒問題。」
盡管秦義把**拍得震山響，他說的話，玉青顏卻是連半個字都不信。
她不再跟秦義廢話，直接叫住一個從身邊經過的伙計︰「粥棚的米糧都放在哪兒？帶我過去看看。」
「是，三小姐。」伙計分得清楚誰比較大，點頭哈腰地引著玉青顏就往粥棚後面走去。
秦義有些沉不住氣，早就听說三小姐行事果斷，今日一見，才知道真是不假，她一來就親自去嘗那寡淡的清粥，還直接要求去查看米糧，像是知道了些什麼似的。
難道，那事走漏了風聲？
這麼想著，秦義不淡定了，他往前橫跨一步擋在玉青顏面前，陪著笑臉說道︰「三小姐，那糧倉地方簡陋，灰塵又大，您要是想看，小的叫人取些米糧來給您看一看就是了。」
這是想趁機動手腳嗎？
「怎麼，糧倉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讓開！」玉青顏收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她俏臉一沉，厲喝一聲。
秦義越是不讓她靠近糧倉，她越是篤定這里面有問題。
玉青顏看了元九一眼，元九不動聲色地往前逼近一步，將秦義和玉青顏二人隔開。
元九渾身蓄勢待發的氣息，大有秦義再敢礙手礙腳就揍他的傾向，駭得秦義小腿肚子直轉筋。
看來硬抗是抗不過了，看不出，三小姐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竟然如此強勢；不過，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諒她也看不出什麼來。
「看三小姐這話說的，只不過是座糧倉，能有什麼秘密，小的也是為了主子著想。」秦義眼楮一轉，訕笑著說道︰
「既然三小姐不嫌腌，那就走吧，小的領您過去看看就是了。這邊請……」
玉青顏一路上這麼個嘗法，李存之大概也猜出來，多半是粥棚里供應的粥出了問題。見玉青顏沖他打手勢，李存之默不做聲地帶著兩個侍衛一同跟上。
粥棚的糧倉是臨時搭建的，差不多有一人多高，堆滿了數百個麻布袋，人一進去，只覺得光線昏暗，一股糧食的氣息撲鼻而來。
玉青顏使勁兒翕動著鼻翼，努力分辯這氣味中的不妥——她這時突然挺希望李恪之那個天賦異稟的人在這兒，那樣的話，他定能比自己更輕易就判斷出，這些糧食是否有霉變。
前些天，玉宗煥派人傳信兒到莊子上，說有好些人聲稱喝了玉府施的粥，上吐下瀉，幾乎去了半條命。幸虧他發現得早，及早將人送去就診，並把事情安撫了下來。
玉青顏從一開始就極為注意粥棚的衛生狀況，還吩咐了一系列措施下去，就像是用過的碗回收的時候一定要用滾水煮過之類的，就是害怕有疾病傳染。
她剛才巡視粥棚時也特意檢查了一遍，管事們都做得很好，連玉宗煥自己也說了，更像是米糧霉變導致的。
可是，不管是從玉青顏莊子上新收的糧食，還是東府店鋪收購回來的米糧，都不可能會出現霉變的問題。更何況，玉宗煥往粥棚送糧的時候，也都再三檢查過。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在粥棚的米糧上動了什麼手腳。
玉青顏走到一垛糧袋前，指了指最上頭的那袋︰「把那包打開，讓我看看。」
「是，三小姐。」秦義答應得干脆，下巴沖那邊兒一抬，就有兩個小伙計跑過去，吃力地抬下那包麻布袋，解開扎口的麻繩，亮給玉青顏看。
玉青顏伸手抄了一把米，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股糧食特有的清新味道撲鼻而來；
她又走到糧倉外面，對著光線仔細觀察一會兒手心里的米粒︰顆顆飽滿，色澤瑩白，的確是新鮮的米糧沒錯。
「三小姐，您也看到了，咱們玉府的粥棚用的可都是上好的白米，這些天，京中不少人都稱道咱們玉府行善不惜工本，積了大德呢……」秦義見狀暗暗舒心，笑著吹捧道。
奉承話誰都喜歡听，尤其是像三小姐這麼大的小姑娘，幾句話就哄得她不知道自家姓甚名誰……
玉青顏用眼尾的余光瞄了秦義站的位置，見他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她心中冷笑，再次走進糧倉，把手中的白米扔回糧袋。
「把那袋、那袋，還有那袋糧食，都給我打開，我要瞧瞧。」玉青顏的手指飛快點到的，都是每垛最下面，和角落里幾個糧袋。
秦義訕笑了幾聲，站在糧垛前面，有意阻攔道︰「三小姐，這糧垛一人多高，搬來搬去的也是白費功夫，這些糧食可都是玉大管事拉來的，你不會是連他也信不過吧？」
「玉大管事我自然信得過。」玉青顏笑了笑，干脆地搖搖頭︰「可是我信不過你們，讓你搬你就搬，不然，我就親自動手了。」
習慣說話繞三繞的秦義，沒想到玉青顏會這麼直白地承認她不信任自己，不由被噎了一噎︰「三小姐這話說得……小的家中兩代都是府中的家奴，對玉府可是忠心耿耿，三小姐這話太寒人心了。」
玉青顏眉頭微挑︰「你對玉府自是忠心，可惜，卻不是對我忠心。」
說著話，玉青顏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握在手心，嘴角掛著難以言喻的笑容，往前走近兩步——那尖利的簪尖對準秦義的鼻尖，距離不過兩寸。
秦義看那閃著金光的簪子，嚇得心驚膽寒，趕緊後退到糧倉門口︰三小姐不是瘋了吧？
玉青顏嗤笑一聲，揚手就刺破了剛才指的其中一個糧袋，里面裝著的米糧「嘩啦」一聲傾瀉了出來，同時，一股霉變的味道在糧倉里彌漫開來。
秦義強笑著解釋道︰「許是這袋糧食存得不好……」
他話音未落，玉青顏刷地又刺破一袋糧食——同樣的發霉氣味，這次甚至更糟糕，米粒上肉眼可見的黃綠斑點，讓秦義無從狡辯。
玉青顏深深看了秦義一眼，她專挑壓在下面的糧袋，一袋，兩袋，三袋……八成以上的米都霉了，要麼就是碎成渣的陳米。
糧食不停地在往外流，發出的沙沙聲像是在嘲笑著誰，秦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兩腿微微顫抖。
李存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玉青顏的身後，他遞過來一條帕子，輕聲說道︰「青青，有什麼話還是出去說吧。」
玉青顏點點頭，接過帕子掩住口鼻。
經過秦義的時候，她用憐憫的眼神打量了秦義一番，小聲嘆息道︰「我要是你，現在就會趕緊給自己想想後路，先把自己摘清。你猜，偷換主家做善事施粥所用的米糧，事情如果暴露，指使你做下這事的主子，會不會順勢把錯處都推到你一個人身上？」
秦義本想咬牙死抗下此事，听了玉青顏的話，頓時覺得有理，他兩膝一軟，顧不得滿地的陳米，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求三小姐大發慈悲，給小人指一條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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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一個小時連一千字都寫不了了，果然同時做兩份腦力勞動，難度比較大……還差兩千，白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