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和親王,遠比玉青顏想得要順利得多。
馬車剛停到和親王府門口,一路上被顛得七葷八素的李隨遠,就忍不住跳下馬車,兀自抱著王府門口的石獅子吐了個干淨。
王府的門房見有人如此無禮,上前來正準備喝斥,才意外發現那無禮之人竟是自家離府幾個月的三少爺,于是忙不迭顛顛地跑進府去通稟王妃——三少爺回來了!
一時間,李隨遠受到了最高規格的待遇。
王妃親自帶著她手下的丫鬟婆子們把李隨遠帶回自己院子,伺候李隨遠洗浴、擦藥酒——李隨遠那麼細皮肉的,這一路狂奔的顛簸,顛得他撞出一身青紫,心疼得王妃嘴里叫著「心肝啊肉啊」的,抱著李隨遠大哭了一場。
與此同時,同樣被撞得一身青紫、渾身疼痛不已的玉青顏,則被下人們引到和親王的書房。
她把自己這次所求何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這位豪爽的老人,沒想到和親王听了大笑幾聲,干脆地就答應了︰
「這有什麼難的,小丫頭,你算是找對人了。定國公杜世昌,和我早些年倒是有些交情,別看我們年紀差不了幾歲,他可硬是比我低了一輩,我去當這個媒人是再合適不過了。」
玉青顏這次才徹底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大早,定國公府就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一個是和親王,另外一個自然就是玉青顏。
「去通稟你們國公爺,就說,有喜事臨門,讓他趕緊來听這大好的消息。」
和親王翁聲翁氣地吩咐門房,自已也不用人帶,熟讓熟路地往國公府會客的正堂走去,玉青顏也不用他交待,自然是緊跟著和親王。
跟定國公杜世昌一同出來會客的居然還有趙氏,和親王一看杜世昌身後跟著個美艷的婦人,就猜出來人身份,于是,毫不掩飾地皺了皺眉頭。
玉青顏真是對這位趙氏刮目相看了。
一家之主會見客人,還沒說是談什麼事,這位平妻趙氏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避諱,公然陪著國公爺出來應酬客人,可見定國公杜世昌對她偏信偏寵到了什麼地步。
「見過王爺!」夫妻二人見了和親王雙雙行禮。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忽略了玉青顏,玉青顏也懶得跟他們計較,倒也沒有向這二人行禮。
和親王走過去虛扶起定國公,然後兩人一同往堂上走︰「國公不必這麼多禮,你我是多年的交情,何必在意這些虛禮呢,更何況,我今天來是有一件大喜事要跟世佷你提一提啊。」
和親王刻意沒有理會那趙氏,趙氏被人無視連臉色都沒變,甩了甩帕子,神色自若地跟了上去。
呃,眼看著一臉絡腮胡的和親王,粗聲粗氣地管長著一把美髯的定國公叫世佷,玉青顏不知怎麼搞的,突然有一種違和感。
杜世昌臉上也閃過一絲尷尬,活到他這個歲數,已經許多年沒有被人叫過世佷了……
「世佷啊,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開門見山地提出來了。我今天來呢,主要是想給我那世佷孫女提上一門好親!」和親王的音量很大,一大清早,震得定國公耳朵都是翁翁亂響。
趙氏抿著嘴笑著接話道︰「王爺您這可就是慢了一步,京中誰不知道,我家芳菲被封為晉王的庶妃,再有不到三個月就要行禮過府了。」
和親王眯起眼楮,盯著趙氏看了一會兒︰「你是什麼人?」
趙氏尷尬地看著定國公杜世昌,一雙手立刻輕輕拉住他的袖子︰「公爺,您看……」
「王爺,這位自然是我夫人了。」杜世昌拍了拍趙氏的手,笑著對王爺說道。
「我記得世佷的妻子過世多年啊,怎麼突然冒出一位夫人呢?」和親王佯裝不解,又突然恍然大悟︰
「哦,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的那個妾室嘛,久仰久仰。」
「……」趙氏張了張嘴,既不敢跟這位老牌親王大小聲,又一口氣橫噎在胸口咽不下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眨了兩下眼楮,就有晶瑩的淚珠掛在長睫毛上。
我去,一朵老白花!
玉青顏暗暗沖和親王做了個贊賞的手勢,又一邊驚嘆于趙氏的手段,眼看著她一個字兒沒說,光憑生動的表情,就讓定國公一臉的心疼。
「我提的是你們府上的大小姐,是世佷你的結發妻子生的嫡女杜芳蓼!」
和親王大咧咧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呵呵笑著說道︰「世佷要是沒什麼意見,就把庚帖給我,我也好讓男方家里早些過來送聘禮。」
「等等,我們家大小姐?」趙氏眼神一陣閃爍,滿臉遺憾地笑著答道︰
「可真是不巧,大小姐的親事啊,剛剛定了,老爺,妾身昨天就已經按照您的意思,跟鄭家把大小姐的庚帖給換了,已經送去納吉,想必三天之內就會有好消息傳過來的。」
倒是定國公听了沒說什麼,臉上到是有幾分意動地問道︰「不知道,和親王您給保媒的是哪戶人家?」
「哦,是益州劉氏的子弟,劉氏家主的嫡子,身上有舉人的功名。」和親王也不著急,只顧著慢慢喝茶,緩緩地說道。
「呵呵,原來只是個舉子。」趙氏輕笑了一聲,心想就知道你們會出妖娥子,幸虧她給杜芳蓼找的這鄭家,是翰林院鄭學士家的獨子,家世上遠遠比一個商戶要強得多,至少面子上過得去。
至于里子嘛,呵呵,跟她有什麼關系,又何必需要她來操心。
那杜芳蓼不是諷刺她的芳菲嫁過去是個妾嗎?她倒要看看,杜芳蓼嫁過去當正頭娘子,當正妻,日子又能過得好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