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顏感受到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朝自己看來,頓時有了一種黃世仁附身的感覺。
她擺擺手正要說話,孫淼兒卻十分擁有喜兒的自覺,尖叫起來︰「哥哥,你在說什麼?什麼銀子?我們為什麼要還銀子?」
孫淼兒對這筆從天而降的債務,最為不能接受。
這些年,他們的日子過得如此清貧,現在處境剛好一點,就有人來逼債了?
孫淼兒撕下剛才討好的偽裝,尖酸地沖玉青顏大吼︰「我們這些年過得什麼日子你知道嗎?到底是多少銀子,能讓我們錦衣玉食的郡主都拉下臉來討要!」
「孫淼兒,你夠了吧!」
玉青顏真受不了這听風就是雨,想像力豐富過頭的極品表妹︰「你要瘋回家自己瘋個夠,少在我面前乍乍乎乎。我沒義務整天讓著你,更沒義務看著你風一陣雨一陣發瘋,影響心情。」
「表哥,最初每年送銀子到關外的,是我的母親和父親;後來他們去了,是我家的大管事在操辦,我也是去年才知道這件事,要謝,你也不必謝我。」
玉青顏不想無緣無故地承別人的情,不如干脆把話說清楚︰
「那些銀兩,相信父親和母親當初送出去的時候,也沒有要你們還的意思;當然,你若是想還,覺得那樣才安心,我也不推辭,不過,務必要等一切都安頓下來之後再說,我們畢竟是親戚,父親、母親和大舅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我們因為些身外之物傷了親情。」
「好,我明白了,一定會量力而行的。」孫驍最怕玉青顏推辭,見她肯收下,心中也算是了卻一樁大事︰「淼兒小時候家里突逢大變,性子有些乖張,讓顏兒你見笑了。」
玉青顏什麼都沒說,只是搖搖頭——讓她說什麼不介意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天色不早,我們這就上路了,等到京城安頓下來,我會往輔國公府送一張名帖,寫上地址,顏兒到時有空就過來坐坐。」孫驍見妹妹一而再再而三地失禮,也實在是沒有臉面繼續坐下去了。
「對了,現在二叔的西府才是輔國公府,原先的輔國公府成了我現在住的東玉府,表哥到時候把帖子送到東玉府的門房就行了,東府的管家每過一段日子都會來給我送一次信。」玉青顏想著孫家人五年沒有踏入京城,應該還不清楚這些事,所以特意提醒一聲。
「好,我記下了。今天不是敘舊的好時候,來日方才,就此告辭了。」孫驍也知道,玉青顏一個孤女,在京中日子過得一定不易。
看看玉青顏,再看看自己刁蠻無禮的妹子,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女性格卻如此懸殊——孫驍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到時一定上門討擾,表哥慢走,我就不去打擾舅媽休息了,替我向舅媽告個別。」玉青顏起身送走孫家人。
除了對李隨遠戀戀不舍,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了一會兒,孫淼兒始終躲避著玉青顏的眼神。
涼州地處西北,那里民風彪悍,孫淼兒向來都是將欺軟怕硬的原則貫徹到底。
不是都說京中女子性子嬌柔又好面子嗎?
孫淼兒曾經真的以為憑自己的手段,一定可以拿捏住這位表姐。
只是剛一見面玉青顏給她的感覺,就是煞氣太重,這種感覺,讓孫淼兒直覺這個跟自己同齡的少女對付起來很是棘手。
後來知道這少女居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輔國公府的表姐,孫淼兒又試著用親情倫理來拿捏住玉青顏,逼她對自己示好。
直到最後,孫淼兒終于意識到,這位表姐,自己暫時還得罪不起。
孫家人和那些軍士離開之後,小攤上頓時空蕩蕩得,終于只剩下玉青顏一行三人,還有武大武二。
「老板,每桌上六個胡餅,一壺稠酒。」玉青顏早餓得前心貼後背,她不淡定地大聲吩咐攤主道︰「再來一壺茶!」
說完玉青顏好心提醒李隨遠︰「今天你可是騎馬來的,記住,一口酒都不能沾啊。」
上回稠酒的香甜李隨遠還記憶猶新,本想再嘗上一嘗,听了玉青顏的話,他只能暗叫可惜。
「青青,剛才那三個人,真的是你家親戚?不是假冒的吧?」秦如婷對孫淼兒的印象極差,萬般不情願這種人居然和青青是親戚︰「孫家出什麼事了?居然會被抄家流放這麼嚴重。」
玉青顏大致把孫家大舅出事的經過講了一遍。
「我還記得孫家表哥和舅母的相貌,就是這個樣子,我們是親戚應該沒錯的,不過,」玉青顏覺得挺心酸的︰「孫家舅母比起五年前,倒像是老了十幾歲。看來涼州的生活應該很是艱辛。」
「你們不是每年都往涼州送銀子嗎?」秦如婷很不理解︰「為什麼還會這樣?」
「我也不太清楚。」玉青顏搖了搖頭,這也正是她最困惑的地方︰
「听東府的玉大管事講過,孫家剛被流放的時候,誰也不敢觸怒皇上,朝孫家的人伸出援手。等父親和母親打听到他們的下落,托人送錢到涼州去,也是他們已經被押送到涼州半年以後的事情了,可惜,我還有個當時兩歲多大的小表弟,在路上夭折了。」
「皇上親自下的令抄家流放,就算我父親母親有心想要幫襯孫家,也不敢做得太過分,每年五百兩銀子,都以為足夠孫家的人日子過得衣食無憂,甚至小有富余了,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孫家舅母那麼形容枯槁。」
玉青顏更憂心的是,她一直隱隱約約覺得,孫家大舅當年被誣陷的事,跟後來家中發生的一連串變故有直接的關系。
現在,孫家最後幾個人,在這最風雲詭譎的時候回到西京城,到底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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