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元湛擔心自己走光又不好意思直說,吞吞吐吐的,急得臉都紅到脖子根兒去了,玉青顏笑嘻嘻地扯起裙擺給他看︰
「放心吧,我這裙子是百褶的,拉多高都不會透風;況且我里邊還穿著襯褲呢,寬腿兒的,活動起來方便極了。」
元湛一看她大咧咧的動作,臉陰沉得幾乎要滴下水來。
眼見這裙擺忽扇忽扇地越拉越高,已經露出深紫色繡銀線百蝶的裙擺下,那一抹淺紫色的宮綢襯褲,元湛再也沉不住氣了,他黑著啪地一下拍落玉青顏提著裙子的手︰
「你當著人扯什麼裙子,也不知道回頭找個沒人的地方再給我看……」
元湛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勁兒,他頓時默然了一會兒。
玉青顏听了也眨巴眨巴大眼楮,看著元湛半晌說不出話來。
兩人這次很統一很和諧,倒是一起弄了個大紅臉。
晉王看他們倆眉來眼去看得胸中煩悶,就這麼走了似乎又有些下不來台階。
杜荇見狀走出來,沖著晉王一揖禮,出聲建議道︰「王爺,恐怕秋官兒已經在包房里等候您多時了,再耽誤下去反而不美。」
晉王神色一動。
杜荇說著,掃了一眼那邊穩坐著的元湛和玉青顏兩人,微笑著建議道︰「既然這邊秦郡王和郡主有約在先,咱們不妨改日再聚。」
他這梯子遞得及時又體面,晉王接著就順勢下來︰「好,那便改日再聚吧。」
說完連招呼都不打,就帶著一群人,呼呼啦啦地離開雅間。
玉青顏撇嘴看著晉王正要離開的背影,大聲問元湛︰「上次跟如墨一見如故,不如你過會兒帶我去七公主府上跟他會一會,讓我也見識見識,到底這當紅的名角秋官兒,跟如墨哪個更厲害?」
晉王听到如墨的名字听得分明,他腳步頓了一頓,肩膀明顯一僵,停了片刻還是頭也不回地抬腳離去了。
一群人都像來時那樣,緊緊追隨著晉王離開了,杜荇反而拉在最後。
他的身形半晌都巋然不動,保持著剛剛低頭揖禮的謙卑姿勢,直到晉王一行人離開都沒有變。
包廂里只剩下玉青顏、元湛和他三個人,杜荇才最後回望一眼,張了張嘴似乎想對玉青顏解釋些什麼。
玉青顏就坐在那兒眼神清亮地看著他,靜靜等著他開口。
兩人之間明明只有幾步遠,卻隔得仿佛千丈。
道已不同。
自從趙王李存之在宮宴上弄巧成拙地搞那麼一出,想要替玉青顏邀功,卻逼得玉青顏不得不當眾、主動請纓開了春去灕江邊上種土豆;
自從她在御街上拼死救下由皇後撫養、與趙王幾乎算得上是一母同胞的七公主李嫣;
玉青顏的身上已經被牢牢打上了皇後、趙王嫡系的鐵一般的標簽。
如今,杜荇儼然已經投靠了謝貴妃一脈的晉王麾下,他們之間只能是背道而馳,愈行愈遠。
玉青顏那洞察了一切的清亮眼神,看得杜荇心頭一陣絕望,有些話在他嘴邊幾乎要月兌口而出。
可是看了看元湛那墨一般沉靜的眼眸,杜荇突然醒悟︰如今情勢不由人,想起上元節之後不久,皇上和皇後將他叫到乾元宮的那場談話,現在的他還有什麼資格說那些話呢?
杜荇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緊攥著拳頭,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安靜地轉頭離開了。
玉青顏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也滿是無奈和遺憾。
杜荇算得上是最早對她表示善意的人,不久之前也還是她的朋友,甚至不惜性命,在滿街都是刺客的險境下返回來救她。
難道真的要因為一場本就跟他們無關的政治風暴,就老死不相往來嗎?
把玉青顏的失落看在眼里,元湛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才嗤笑著問道︰「剛才提起如墨……你是故意的吧?」
「嗯,沒錯,就是故意惡心惡心他!」玉青顏痛快地點點頭,她承認自己是個記仇的人︰
「那秋官兒我剛才看了,雖說相貌柔美,可是遠遠比不上如墨那樣兒的絕色。有了如墨那樣的美男子,還惦記著別的人,這晉王見一個愛一個,也夠花心的……」
「哦,絕色?美男子?」元湛似笑非笑地看著玉青顏,又拉長了聲調戲謔地問道。
呃,你的耳朵能不能抓住重點?別總在不重要的細節上跟我計較……玉青顏月復誹著,到底沒敢說出口。
她訕笑著趕緊轉移話題︰「吃飽喝足了,這戲園子也不能呆了。咱們一會兒去哪兒逛逛?」
「你不是惦記著要去看看如墨嗎?」元湛也不介意她偷轉話題,取出一方干淨的帕子來,拉過玉青顏的手,細細地擦干淨︰「那一會兒就去阿嫣府上略坐坐吧,讓如墨再唱出堂會給你听听,阿嫣府上的戲班子都是現成的,比這里也不差什麼。」
倒是有一陣子沒見到李嫣了。
玉青顏點點頭答應了︰「好,也不知道阿嫣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連阿婷都說她幾天都閉門不出了。」
「是些女兒家的事。」元湛仿佛無意般提及︰「阿嫣過了年就十七了,皇上和皇後有意給阿嫣指下一門婚事,她這幾天正在害臊,在府中躲著不見人呢。」
「哦?阿嫣要訂親了?」玉青顏頓時來了興趣,她眼楮一亮,笑眯眯地盤問︰「未來駙馬爺是哪家青年才俊,有這個榮幸能尚公主呢?」
「這個人你我都熟悉,」元湛微笑著對玉青顏說︰「正是在上元節那天,救駕有功,且護送七公主回宮的有功之臣,定國公府的二公子,杜荇。」
玉青顏錯愕不已︰杜荇和李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