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棚馬車緩緩行駛。
玉青顏那輛豪華的郡主專用的馬車,遠遠地跟在後面。
「嘖嘖,你的人挺能干啊,是怎麼知道玉筱嫻的生辰八字的?」玉青顏好奇地問元湛︰「女兒家的八字,不是向來只有至親才會知道嗎?」
元湛一臉的雲淡風輕︰「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
切,故弄玄虛,你就賣關子吧。
玉青顏撇撇嘴,突然想起件事情︰「為什麼用玉筱嫻的生辰八字?而不是玉筱靜的?」
元湛當然不會告訴玉青顏,因為上元節那天晚上,是玉筱嫻推了她一把,害她摔倒,才讓杜荇有機可乘……
「順手。」連半點兒不自然的表情都沒有,這兩個字元湛信口捻來。
「……」玉青顏無語,白了元湛一眼。
原本許氏懷里的庚帖,還就是玉青顏貨真價實的生辰八字。
那會兒她把許氏打昏,正想趁機把庚帖拿走,元湛的人卻在半路上送過來一張玉筱嫻的庚帖。
有的換,比拿走強!
玉青顏毫不客氣地就用上了——筱嫻堂妹,對不住啦。
你也沒少害我,這點子流言,是你母親種的因,母債女償,天經地義,如今這後果你就細細品嘗著好了。
其實玉青顏猜錯了,對于玉筱嫻來說,這叫自食惡果才對。
錢氏被禁足以後,跟宮中貴人聯絡之事,已經全都由她來做,殊不知,這次搬著石頭砸了自己的——之前流言傳得有多厲害,如今,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玉延柏接到馮府尹的信,不禁勃然大怒。
他雖然貪花,卻到底是個慈父,對自己的子女愛惜至極。
之前,關于佷女玉青顏毀婚的流言在京中愈演愈烈,再聯想到大年初一錢氏的遠房親戚在慈安堂的那一出鬧劇,玉延柏已經隱隱猜出了背後推手是誰。
他沉默,是因為妻子錢氏的背後那個貴人,更因為他在錢氏面前,永遠都不能真正地挺起脊骨。
可是,現在輪到自己視若珍寶的嫡女傳出這樣的流言,玉延柏再也坐不住了。
他拿著馮府尹的信,火燒火燎地到暖香軒興師問罪。
「你這蠢婦做的好事!」
不顧錢氏懷有身孕,這些天都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地養著胎,暴怒的玉延柏把信紙一把甩到錢氏臉上︰「我早就說過了,如今你我夫妻二人什麼都有了,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你要把我哥哥的嫡親女兒往絕路上逼,難道佷女傳出了這種事,這傷的不是我們玉府的聲譽嗎?」
「現在可好,把筱嫻搭進去了!你說,你說該怎麼辦?」玉延柏背著手,煩躁地在廳中走來走去。
錢氏不可置信地撿起那信箋,粗粗一讀,馬上大驚失色︰「公爺,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這些天一直在暖香軒靜心養胎,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玉延柏冷冷地哼了一聲︰「不是你還能是誰?我告訴你,這件事你難辭其咎,是你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女兒!」
「公爺,公爺你听我說,真的不是妾身……」錢氏話未說完,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脖子一樣,聲音頓住了。
錢氏瞬間就明白了,她已經是顆廢棋了,可是,她的女兒卻傻傻的又把自己搭了進去。雖然自己被禁了足,可是那件謀劃好的事,竟是自己的女兒接手做了下去。
錢氏澀澀地說︰「公爺,這事,恐怕是嫻兒做下的。」
她說著,突然眼楮里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公爺,定是東府的那個小賤人算計了咱們的嫻兒,你去,你去把那小賤人給我叫來,我倒要當面問問她,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要把我的女兒往絕路上逼……」
這話竟然和剛剛玉延柏的話如出一轍。
「夠了!」玉延柏諷刺地看著錢氏,臉上滿是絕情的神色︰「自己的女兒閨譽盡毀我難道心里好受?」
玉延柏整個人像只可怕的困獸,不停踱著步子,神情激昂︰「可是,你的女兒是女兒,我大哥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我大哥他死得不明不白,你敢說,不是你的手筆?現在,你連他的女兒都不肯放過?我們玉家到底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要這樣來害我?」
「我害你?」錢氏淚如雨下,恨恨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對自己一臉冷漠的男人︰「如果不是我,你能當上輔國公嗎?如果不是我,你可有今日的風光?你不過是個人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輔國公的弟弟,什麼風光好事都被你大哥佔盡了,他可有為你這個弟弟著想過?」
「向來分家都是長房佔九成,浮財才分給其他房,可是當初大哥分家的時候,除了東府祖宅,什麼東西不是一分為二,分得公公道道?」玉延柏這些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從來沒有敢提起過大哥一句。
當初母親猜到大哥的死有蹊蹺,曾經跟自己有爭執,自己當時還委屈萬分,母子感情也就些因此生了隔閡,生疏了許多年。
可是自己後來才知道,竟是這個天天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嬌妻下手除去了自己的親生大哥。
這些年的國公爺,當得玉延柏人前風光,人後受尊敬,他已經徹底嘗到了甜頭,如果讓他來選,他真的不知道當年如果自己知情,會不會做出跟錢氏一樣的選擇。
也就是因為這樣,這許多年來,他都是對錢氏的所作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以為,我不想抽身嗎?」錢氏嗚嗚地流著絕望的眼淚︰「那貴人助你得了權勢,哪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我,我也是沒有法子啊,她用青嘉的仕途威脅我。」
「什麼?」听到連自己的兒子都要被牽連進來,玉延柏終于坐不住了。
他再次焦躁不安地踱步了幾個來回,終于一臉陰沉地停下腳步,緊盯著錢氏,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跟我說實話,宮里那位,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