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噤了聲，仔細听著窗外的動靜。
是野貓嗎？
只听見窗欞上又是「當啷」一聲，像是小石子兒砸到窗台上發出的聲音。
這不是幻覺！窗外真的有人！
玉青顏本來已經躺下了，听見那動靜，她騰地一下翻身坐起來，第一反應就是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下地跑去桌上拔了一根蠟燭，將燭台緊緊握在手里。
纓絡見狀，有樣學樣，也抓了支沉甸甸的燭台在手里，跟玉青顏緊張地挨在一起站著，大著膽子又沖外面喊了一句︰「誰、誰在那兒？」
沒有人回答。
只見窗欞上糊著的窗紙被捅破了一個洞，一個紙卷兒被塞了進來，掉在地上。
然後，窗外便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等了半天不見回應，纓絡大著膽子走過去，把那紙卷撿起來，反復查驗沒有問題之後，才遞給玉青顏︰「姑娘你看看，用蠟封著的。」
玉青顏挑挑眉，接過來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工整的小字︰「若有意夜游京城，請至東側門，有馬車等。元。」
元湛？
纓絡略微識得幾個字，她一看清楚字條上面寫的話，便驚訝極了︰「元？姑娘，是秦郡王嗎？不會吧，秦郡王看起來高貴穩重，會干這麼……這麼不合規矩的事？」
玉青顏赤著腳站在地上，手持燭台想了一會兒，把燭台一扔，吩咐纓絡道︰「給我換衣裳，姑娘我要去夜游西京城了！」
「姑娘，您還真的要去啊，誰知道外面等著的那個到底是不是秦郡王呢？」纓絡猶豫了一下，站著沒動。
自從上次在魏平公主府，知道秦郡王救了自家姑娘，纓絡一直是比較中意秦郡王來當自家姑爺的。可是這般半夜私會，傳出去有損姑娘的閨譽啊。
纓絡有些苦惱。
「沒事，你先去把咱們準備好的那些衣裳挑一件過來，一會兒到門房叫上田大，讓他先到側門口打探清楚，是秦郡王的話，咱們再出去也不遲。」
玉青顏的眸子亮亮得，顯得有些興奮，夜游西京城啊，她一早就準備好的行頭終于能用上了︰「你放心啦，我猜，外面應該不只秦郡王一個人。至少，這種半夜往人家窗戶上扔石頭子兒，臨時起意的莽撞主意不像是他的手筆。」
玉青顏猜得不錯，東玉府側門外停著一輛寬大的馬車，里頭坐著好幾個人，時不時就有人挑著簾子向外張望。
「表叔，你再問問你那暗衛，看是不是真的把信兒送到了，這麼半天了，人怎麼還不出來啊？」說話的是李存之，等了半天還不見玉青顏出來，他忍不住催了元湛好幾遍。
元湛很是無奈。
他的暗衛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雖然平時隱在暗處，卻從不做陰私之事。今天居然被迫去干這種敲人家女子閨閣的事，已經羞愧不已，現在還要被人質疑工作能力。
「廢話，像你這樣半夜去敲人家女孩子的窗戶、塞紙卷，誰會傻到跟你出來啊？看你出得什麼餿主意！」秦如婷赫然坐在馬車里，瞪了坐立不安的李存之一眼。
「你還不是這麼一叫就出來了？我看你出來的時候還高興得很呢。」李存之梗著脖子反駁了一句。
「還不是你們說有什麼臘月市，徹夜都會開著的那種，賣什麼的都有，我沒見識過，想去逛逛嘛。」秦如婷被他一噎，氣勢收斂了許多。
她不滿地揉著肚子小聲嘟囔著︰「你們要是早點兒說，我晚上就不吃那麼多東西了，這會兒還飽著呢，一會兒哪吃得下好吃的。」
「你那麼貪吃，小心哪天胖得嫁不出去！」李存之哼哼兩聲上下打量著秦如婷。
秦如婷最近正在發育，最討厭人家說她胖，她兩眼一橫︰「你敢再說一句試試看……」
「好了好了，你們先別吵。已經這麼晚了，青青說不定已經睡下了，重新梳妝打扮也需要點兒功夫。」李嫣被這兩個活寶吵得頭都疼了，干脆當起了和事佬。
他們正斗著嘴，車夫岑伯突然驚喜地叫道︰「有人出來了，不過，好像是位小公子。」
眾人齊齊往外打量，只見一個打扮得清雋俊美的貴公子從東玉府的側門翩然走了出來。
夜色下，只能看見那人披著件暗色的斗篷，風度翩翩的走上前來，施施然行了一禮︰「諸位，小生這廂有禮了。」
「哈哈，青青你這一身行頭哪兒來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的。」秦如婷贊嘆地撫掌大笑。
她跳下馬車，拉著玉青顏身上的衣服左看右看︰「你扮起來真的很像個美少年，要是白天走在大街上，說不定還會引來無數少女的傾慕呢。」
「那是當然，」玉青顏難得臭屁了一回︰「我早就盼著哪天能出去，痛痛快快地，肆意逛一回西京城，這身衣裳早就準備好了，就是一直沒機會穿，還好今天派上用場了。」
她轉身沖站在大門口往這邊張望的纓絡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我下半夜再回來。記得讓田大給我留門。」
說完，她拉著秦如婷一彎腰瀟灑地跳上馬車，馬車吱吱扭扭地往城南駛去。
南城這邊多商鋪林立，雖然街道看起來沒有西城和東城那樣干淨整潔寬敞，卻多了幾分煙火氣兒。
馬車一駛入南城，就看著明顯地燈火通明起來。人也更多了，從四面八方往南城這里匯聚，可以稱得上是人聲鼎沸。不像他們剛才經過的其他地方，一入夜就早早地沒有了人的蹤影。
路上賣各色小吃的攤子也多了起來，復雜的香味兒陣陣飄來，各種吆喝聲不斷，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玉青顏挑著馬車簾子，貪婪地看著，呼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