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菲投壺的動作異常優美,如風拂垂柳,一氣呵成,再配上她人比花嬌,一時間竟吸引了不少貴公子的目光。
她感覺到往自己身上吸引的灼灼的目光不知幾何,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卻謙和地笑著客氣推辭道︰「雕蟲小技而已,小女子獻丑了。」
杜芳菲口中謙虛著,眼楮往四周環視過去,找到站在人群里的謝五郎,沖他展顏甜甜一笑;
可當她看到玉青顏時,笑容卻閃爍了一下,瞬間便又恢復,沖玉青顏也點點頭算打過招呼。
然後杜芳菲快步退場,站在玉筱嫻的身邊,兩人低聲私語聊了起來。
此時,又有一位著粉衣的貴女輕移蓮步,走上場,手里執著一支箭,卻是瞄了半天都猶猶豫豫地不肯輕易出手。
圍觀的人沒一會兒便唏噓起來,那貴女紅著臉匆忙間投出,沒想到箭矢斜斜地飛過去,卻跟箭壺堪堪擦過,叮當一聲落在地上。
「唉,只差一點兒,可惜可惜。」眾人大笑著,貴女臉紅得似火燒雲般,羞怯地垂頭,小步跑下場。
她這副嬌羞的模樣,倒像只受驚了的小兔子一般,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見同樣有幾位貴公子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盤旋在這位粉衣貴女的身上,玉青顏突然恍然大悟——原來這種場合下的投壺游戲,已經是醉翁之意不在投,講究的不是中與不中,只在乎貴女們在投擲之時,所展現的風姿綽約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玉青顏便打定主意,堅決不下場當供人觀賞的花瓶。
「咦,顏兒妹妹,你怎麼不下場呢?」謝五郎在人群中突然發現了玉青顏的身影,他馬上喜笑顏開地跑過來打招呼︰「那邊有人開了個小盤口,賭誰輸誰贏,你下場吧,我押重金買你贏。」
「誰是你顏兒妹妹,叫得那麼親熱,讓開!讓開!」秦如婷仿佛天生就跟謝五郎不對盤,她示威似的揮舞著拳頭,惡狠狠地轟謝五郎走。
「你這悍女!誰跟你說話啦!」謝五郎本就脾性暴躁,只有對著美人的時候才耐性十足。
秦如婷美則美矣,可謝五郎就是看她不順眼,他也毫不示弱地惡狠狠地瞪了回去,誰怕誰啊,哼。
「青青,我們走,不理這個討厭鬼。」秦如婷狠狠白了謝五郎一眼,就要拉著一臉無奈的玉青顏到別處去,迎面看見杜芳菲和玉筱嫻聯袂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杜芳菲的眼波在這三人身上一流轉,嬌笑著大聲驚嘆道︰「五郎,我找了你半天了,原來你在這兒啊。你不是一直惦記著玉三小姐嗎?今日一見,你們果然相談甚歡啊……」
杜芳菲那意味深長的口氣,就差點明了,謝五郎和玉青顏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一樣。
謝五郎沒什麼感覺,反正他目前挺喜歡玉青顏的,也不覺得杜芳菲的說法有什麼問題。
可旁邊人听了看向玉青顏的眼光就略有不同,當即就有人指指點點起來。
玉青顏輕輕皺起了眉頭,這杜芳菲又想挑什麼事?
「哼,趨炎附勢的東西,先是不知廉恥地……,現在又來勾引我表哥。」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怒氣沖沖、飽含譏諷的女聲,玉青顏一扭頭,就見八公主李姝正用一種非常不屑地目光,上下打量著玉青顏︰「怪不得被封為慎儀郡主,我看,你的確是得好好學學什麼叫做閨中禮儀了。見個王孫公子就往上湊,就那麼喜歡攀高枝嗎?」
還有不少人根本沒听說過有個什麼慎儀郡主,一時間,對玉青顏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人更多了。
又是因為那個破封號!!!玉青顏一下子就火大了︰我招誰惹誰了,我稀罕當那個破郡主啊!
謝五郎濃眉一皺,他這才覺出杜芳菲的話中有話,于是不快地瞪了杜芳菲一眼︰「就你話多,你現在越來越不懂事了。」
杜芳菲氣得噎了一噎,按捺了半天,才紅著眼圈委委屈屈地解釋道︰「五郎,我也沒想那麼多,就是那麼隨口一說……」
八公主李姝似笑非笑地瞧著玉青顏,挑釁地說︰「想必你也很少見識這種場合,巴不得多出出風頭,好攀上更多貴公子吧?本公主成全你,允你跟本公主比上一場投壺;想必以你攀附權貴的本事,定能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的,對吧?」
李嫣本來站在場中當司官,听到這邊喧嘩,出來一看,竟是自己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八妹和玉青顏起了沖突,不禁皺起了眉頭訓斥道︰「八妹,你也不看看這里是什麼地方,怎麼又在胡鬧?」
李姝咯咯笑著,也不著惱地回答道︰「七姐姐,我這可是為了成全你這位喜歡攀附的朋友,這才給了她一個技壓全場的機會。你不要濫好心,平白阻了別人的大好前程,到時招人埋怨,可別怪八妹我沒提醒過你。」
「既然八公主有心成全,那我就多謝您的美意了。」玉青顏不顧秦如婷扯命扯住她的袖子,往前跨了一步,落落大方地沖李姝揖手,朗聲說道︰「八公主,那就請吧!」
被人踩到頭上了,若是還不反擊,連她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說到底,玉青顏骨子里沒有封建社會的尊卑觀念,所以,皇權的威嚴並不能給她帶來那種深刻入骨的畏懼。
因此平時就算偽裝得再好,可是一旦熱血沸騰起來,就算是來自于公主的挑戰,她亦毫不畏懼!
李姝沒想到玉青顏真敢應下來,她在京中貴女之中,可是出了名的投壺好手,技藝超群,鮮有對手。
見玉青顏這麼不知死活,李姝只在心里給玉青顏又冠上了一條「不知天高地厚」的罪名。
既然是你自找的,那我便成全你!
于是李姝冷冷一笑,帶著幾個侍女昂首走上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