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之用的這張新弓,是一張極為難得的牛角弓。
制作一張牛角弓所需的材料繁多,更需要能工巧匠,歷經百十道工序,耗費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能做好。
比起鐵胎弓來,這牛角弓的弓身輕省,弦的張力更大,射程更遠,他贏的把握也就更大!
李泰之本想在明天圍獵的時候再啟用這張新弓,博個好彩頭,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射箭最忌諱的就是心浮氣躁。
元湛見李泰之能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就穩下心神,重新搭弓出箭,倒對李泰之的耐性也高看一眼。
可惜,你的對手是我。
元湛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笑,就在李泰之的羽箭剛一離弦的瞬間,他也出人意料地抬臂搭弓,瞄準發箭!
場中鴉雀無聲。
圍獵場上的眾人已經無法發出驚呼聲了,因為眼前發生的一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秦郡王後發的箭矢,竟以凌厲之勢追上了晉王的先發之箭,凌空、再次將其劈成兩半,而後,以雷霆之力徑直深深沒入三百步外的箭靶紅心之中!
李泰之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可他不得不相信——因為,那箭矢的簇羽還在巍巍顫動!
而自己射出的羽箭,在幾百雙眼楮的注視下,被那後發之矢一劈兩半,像折冀的鳥兒一樣,轟然掉落在地。而後,就那麼扭扭曲曲地散落在地上,好像擺出一張嘲笑的臉孔。
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之後,人群中突然迸發出驚雷般的喝彩!
晉王李泰之呆若木雞,怔怔站在那里,張著手臂,甚至忘記把弓放下。
元湛含著那淡淡的笑容地掃了晉王一眼,只有極熟悉的人才能看出,他眼中深藏的那一絲怒氣。
他突然斂了那淡淡的笑容,將原本內斂的氣勢外放,周身氣息都瞬間凌厲起來。在這一刻,元湛竟像極了他那冷面郡王的名號!
只見他伸手從箭筒中取了兩只箭矢出來,迅速上弦,干淨利落地將兩支箭矢同時射出,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一左一右同時命中三百步外箭靶上吊著兩枚銅錢。
銅錢應聲落地。
看傻了的司官被人推了一把才反應過來,顛顛兒地跑到場中,撅著撿起最後那兩支箭矢,在空中用力揮舞著,興奮地沖人群里大叫︰「正中方孔!兩箭,都正中方孔!」
難怪他這樣興奮,他當了這麼許多年的司官,這銅錢掛在箭靶上就是個擺設,從來沒有人能夠射落!
能在三百步外,將箭矢射入細小的懸空銅錢方孔中,這是何等的準頭,何等的臂力!
這次的靜默並沒能維持多久,司官那興奮的叫聲,引得四周的歡呼聲像潮水般涌來。
秦如婷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站在玉青顏身邊。
此情此景,讓她心潮澎湃地重重地一把拍在玉青顏的肩上︰「好厲害!」
玉青顏被她拍得回魂,怔怔地轉過身來。
秦如婷這才看見,玉青顏因激動而漲得滿臉通紅,鳳眼含霧,頰如霞染,美麗得簡直不可方物。
秦如婷忍不住在玉青顏的臉頰上模了一把,嘖嘖贊嘆道︰「真真是明若朝霞!青青,你長大了,肯定會是艷壓群芳的大美人!」
此時,李泰之的一張臉黑如鍋底,陰沉得要滴下水來。他轉身分開人群,一個字都沒說就離開了。
晉王一走,人群中的歡呼聲變得更大了。幾乎所有見到這一幕的貴族少年都心生仰慕地簇擁到元湛身邊。
但凡王公貴族,家教不僅講究研習詩書,更講究騎射功夫,力求「文可安邦,武可定國」。
秦郡王頓時成了所有京城少年心目中的英雄!
李存之見晉王落敗,心中自然欣喜,可是他也很暗恨自己無用,不然,就可以親手擊敗晉王李泰之,維護想維護之人。
如果那樣的話,該是何等的滋味,李存之突然很想知道。
他茫然地環視四周,人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表叔,就像自己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被人像這樣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李存之的視線掃過人群,落在玉青顏的身上——她也在用那種毫不掩飾的欣賞的眼神看過來,卻跟自己擦身而過,直直地落在表叔身上。
李存之的心中一顫,再一次任憑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胸臆中彌漫。
這場談資被所有在圍獵場的人津津樂道,很快便像長著翅膀一樣,飛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這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箭法比試,直接導致了射箭場上三個箭靶前,參觀的人絡繹不絕,卻再也沒有人敢班門弄斧地嘗試比賽射箭!
這也就導致了,整個下晌,圍獵場上另外一種跟射箭同樣流行,但是更加平和的游戲大受歡迎︰投壺。
投壺由六禮之一演化而來。
相比較于射箭,投壺既可入巷陌平康,又可登大雅之堂,更加從容,更顯儀態,也更加風雅,最重要的是,投壺可以使諸位小姐也參與其中。
秦如婷拉著玉青顏去尋李嫣,李嫣正在給一場投壺比賽當司官。
人群中一片空地上,放著一只廣口大月復、壺頸細長的雙耳銅制酒壺,壺中已經豎著兩支刻著精美紋飾的木箭。
而立在兩丈之外,手執刻著無頭箭矢正在小心投擲的,是大家的老熟人︰杜芳菲。
她今天穿一件青白色的織金錦夾襖,配上翠色的八幅長裙,裙擺繡滿寶相花,迎風擺動之時,如同在風中搖曳,更襯得人比花嬌。
杜芳菲小心翼翼地瞄了半天,然後手輕輕一動,那箭便從她手中飛了出去,直直鑽入了壺中。
「連中三元,算三十籌!」李嫣朗聲宣布,眾人皆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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