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不慌不忙地直直跪在那兒,任憑錢氏用一種想要活活撕了她的眼神上下打量,卻沒有絲毫膽怯︰「二小姐早就醒了。是二夫人讓她裝昏迷,說這樣才能誣陷三小姐,敗壞她的名聲,好讓她當不成郡主。」
錢氏氣紅了眼楮,渾身都在顫抖︰「你胡說!彎眉,彎眉去給我撕爛了這個小賤人的嘴!」
燕兒又是重重磕了個頭︰「奴婢說得句句是實話,二小姐落水也是因為她想推三小姐下去,結果三小姐被人拉住了,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你給我閉嘴,母親,老爺,這賤婢被那臭丫頭收買了!來人啊,把這賤婢拖下去打死!打死!」錢氏像瘋子一樣亂叫,卻沒有人听她的指揮。
「二夫人難不成忘記了,這里是慈安堂,不是你的暖香軒,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玉老夫人干脆連兒媳也不叫了,諷刺地叫錢氏二夫人。
玉延柏這會兒反而沉默不說話了,他就直直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玉老夫人也別過臉去,干脆不看這個兒子。
這些年,玉老夫人和玉延柏母子倆之間一直有嫌隙,最近關系剛剛緩和一些,又出了這樣的事。
玉延柏半晌才紅著眼楮,悲痛地看著錢氏︰「顏兒是我大哥的血脈,是我的親佷女。她一個小姑娘,怎麼就那麼招你的恨?你要這樣陷害她?」
錢氏張了張嘴,不甘心地辯解︰「老爺,你不能听他們一面之詞,肯定是那丫鬟被他們收買了……就算不是,顏兒跟何慕生之間不清不楚的,閨譽已毀……」
「母親,原來你真的誣陷玉青顏跟慕生表哥有私情?」慈安堂的大門口站著一個人的身影,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你答應過我,只要我配合你演這場戲,把玉青顏送到白衣庵去,你就同意我嫁給慕生表哥的,你為什麼要騙我?」
那個滿臉不可置信的人,是本應該昏迷不醒的玉筱靜。
原來,玉青顏剛才派纓絡去煦風院傳話,說二夫人要把玉青顏許配給何慕生。結果玉筱靜一听就再也裝不下去了。
「沒錯,是我喜歡慕生表哥。」玉筱靜不看眾人,徑直走到何慕生的面前,蒼白著臉問他︰「慕生表哥,我對你的心思,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只問你,你願意娶我嗎?」
慈安堂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我,如今對你只有兄妹之誼。」何慕生掙扎著說出這句話,臉上卻已經沒有了回答玉老夫人時的茫然之色。
玉筱靜伸手一指玉青顏︰「是因為她嗎?」
「不,絕對不是。」何慕生抬起頭,平靜地看玉筱靜的眼楮︰「我們有緣無份罷了,與他人無關。」
「呵呵,好一個有緣無份。」玉筱靜淒慘地一笑,淚如雨下,她失魂落魄地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錢氏扯緊了手中的帕子,沖上去抱住玉筱靜,哀哀地哭了起來。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玉筱靜這般不僅公開向男子表白,還當場被拒,為了一個男子對自家姐妹大打出手,甚至導致自己掉到湖里險些丟了一條命,已經沒有半點兒閨譽可言。
要是遇到家風嚴謹的人家,這樣的女兒簡直可以直接送到家廟里,青燈古佛了此余生了,只有這樣才可以避免家族里的其他女兒因她丟臉,損了閨譽。
錢氏心中大哀,自己的女兒,可要怎麼辦才好。
終于,她找到了罪魁禍首!
「你這個掃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不說,攪得府里家宅不寧!」錢氏指著玉青顏破口大罵︰
「你這個薄情寡義的東西,養育了你幾年,一點兒恩情都不記,竟然這樣殘害姐妹。你把事情鬧成這樣,是要逼死我們靜兒啊。」
玉青顏氣極反笑︰「今天我被叫到慈安堂來,好像是因為二夫人您誣陷我在先吧?更何況,二夫人,你口口聲聲說養育了我幾年,不如今天咱們借大家都在,就把這筆帳好好地清算一下。」
「我在西府住了四年,您也管東府的產業管了四年。」玉青顏示意纓絡從袖中掏出一本帳冊,將它遞給了玉延柏︰
「這四年間,一共有收益十九萬七千八百二十四兩白銀,您全都納入自己囊中。交還產業的時候,我可是一分錢都未向您追討,這樣,算是還了您的恩情了嗎?」
玉延柏草草地翻了下帳冊,發現上面記得都是東府歷年的收益和每年的進項單子,粗粗一估計,跟玉青顏說得數字毫無二致。
「怪不得你一直把著東府的產業不肯放手,還口口聲聲說顏兒小,要替她管著,」玉延柏氣得拿著帳冊的手一陣顫抖︰「這就是你要管著的理由?」
本來玉青顏打著玉老夫人的名義,強行把東府的產業要走,玉延柏心里還是很不舒服的,覺得佷女不信任自己這個當二叔的。
再加上錢氏屢屢在他耳邊抱怨玉青顏的薄情寡義,時間久了,他心里其實也是有些贊同。
真沒想到,原來佷女吃了這樣的大虧都不吭聲。
玉延柏覺得臉上一片**的,羞愧萬分。
錢氏窘迫極了,她幾次張了張嘴,都沒能說出半句為自己辯解的話來,半晌才囁嚅著說︰「我,我也是為了府里。」
「你整天嚷嚷著缺銀子,那這些銀子呢?」玉延松突然想起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銀子的去處。
臨近年底,他也是剛剛看過西府的帳冊,整個帳面上竟然不到白銀十萬兩。
他瞪著錢氏的眼楮,簡直要冒出火來︰「這里足足有二十萬兩銀子,還有西府每年的收益,都被你弄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