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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章 顏素布莊內

琉安東部的安東城之中,有一條極為興盛繁鬧的大街——便是長興街。

長興街是安東城的中心商街,這里有安東城最為出名的妓院、酒樓、錢莊、賭坊和鏢局,在這條極為興盛繁鬧的長街尾端,卻是有著一家極為不打眼的布莊,這家布莊裝潢陳舊,門面蕭條,遠遠看去,便是路人都會生出‘此鋪與此街格格不入’的想法。

布莊之內,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廝正專注地整理貨櫃上的布匹花頭,一名其貌不揚的老頭兒在櫃台當中翻閱賬簿與票據,兩人似乎全然不想理會街外的熱鬧與繁華,也毫不在意整個早晨店內都無人光顧一事……不一會兒,老頭將手中的帳本票據推置一旁,認真的對正在整理貨物的小廝道︰「你幫我出去看看對面巷子那賣酸辣面片的攤子收了沒,沒收的話買兩碗來吃……」

少年小廝手里的剪刀和布頭都沒放開,他一邊繼續修剪著,一邊懶懶地回道︰「那攤一般初午就收了,現在都正午了……」

「你不去看看怎麼知道……」老人也不理會少年的散漫的口氣,便是也以相同的口氣對少年說到。

「唉……你這麼想吃,我去看就是了……」少年放下手里的活計,向著鋪外去了。

不一會他就回來了,臉上居然帶著一抹玩味的腐笑……

「這是什麼表情,年輕人不應該總是露出這種笑容的……」老人便是看見青年臉上的那抹腐敗的笑容了,如是說到。

「我剛去那攤子了,確實沒收,我叫那老婦人煮兩碗送過來了,不過……你猜,我看到什麼了?」

「你不說,便去做事好了,後院還有很多雜務要做。」老人撇了撇嘴,故作不感興趣的模樣。

「對面那攤邊上有輛馬車停在那兒,然後面攤上坐著三個人,一老一小,還有一個壯漢……那……」少年說到這,便被老人從中打斷了。

「說重點!」

「重點就是那老兒和那小姑娘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布莊里頭,你說說,這是為什麼?」

「這樣繁盛的街,咱們這樣的破店兒,人家多看幾眼也很正常。」

「不正常……不正常,」少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搖了搖頭,接著道︰「那老兒是個修行者,雖然一大把年紀了才練氣六層的修為……但……」少年還打算繼續說,便再次被老頭投射而來的目光打斷了。

「你莫不是也變著彎說我這麼一個老頭兒了才五層修為吧?」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周叔你也就六十不到,那老兒可是最少有一百歲了……」少年連忙解釋自己沒那意思,老頭听他這麼說,便也探頭向著外邊望了一眼,然後繼續听少年把後話說完。

「我剛從店里走出去,恰好就迎上那倆老小的目光,當我走過去時,那兩人卻很有默契地收回目光不再多看我一眼,那小女孩兒看起來才不過五、六歲大,卻也那般機靈……」少年依舊故作神秘,搖了搖頭,「周叔,不信你現在走到門口去看看,保準那兩人還盯著咱們這。」

這少年口中的周叔便是顏素布莊的掌櫃周立升了,他听少年這麼一說,想了想後便真的站了起身走去鋪門口。

「果真在看我們呢,那馬車倒是‘出城客棧’的,那漢子可能是車夫……」周掌櫃往那邊看了一眼後轉身回鋪里,便是對著少年說到。

「我說不正常,是吧……」少年有些得意。

「你去請他們進來好了,讓他們過來有什麼說什麼……」

「讓他們再等等唄……酸辣面片送過來的時候你讓那婆子傳話不就好了……」少年努了努嘴。

「不好,還是你去——也不知道什麼來頭,不要失了禮數。」

老人有點倚老賣老的意思,少年便也不爭辯,又放下手里的活向著鋪外走去。

不一會兒,少年便是帶著那一老一小進店里來了,那兩人正是莊道人與冉初見。

莊道人向著周掌櫃拱了拱手見了禮,周掌櫃也極為客氣大方的回了一禮,全然沒有剛才與少年交談時的那種散漫慵懶的情緒。

因為是布莊的人去請了人家進來的,周掌櫃便是主,于是當先開口說到︰「這位道友,我乃顏素布莊的掌櫃周立升,在此守著這個鋪子也有幾十年了,不知道友……」

周掌櫃故意將那‘友’字的發音拖得相當長,但也不說後話,只用有些迷惑的眼神望著莊道人的眼楮,莊道人便是知道,這周掌櫃分明就是在等自己報明來路了,便也開門見山道︰「周掌櫃,老夫是鄴州的散修,名為莊漢城……此次趕來這安東城長興大街,便是受人之托而來尋人的……」

「請問莊道友所尋何人……」

「便是周掌櫃了……」莊道人說著再次拱了拱手,才繼續以征求意見的口吻道︰「周掌櫃,可否靜處談?」

周掌櫃沉默了一小會,便是對著那旁邊假裝專心致志剪布頭的少年道︰「豪兒,你照顧好外邊,我帶他們去里邊……」

少年心中其實很想問一句,那面片來了怎麼辦,但是還是忍住了沒說,只老實地點了點頭。

莊道人帶著冉初見便是跟著周掌櫃進了布莊的後院,一路上兩個老頭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周掌櫃把這一老一小帶到了小廳里入了座後,他才開口說︰「莊道友,他人托你尋我有何事,但說無妨……」

「周掌櫃可認得這物。」莊道人從左袖袋里拿出了一快小小的玉符遞給周掌櫃,玉符上刻印著一個奇異的符號,莊道人也不知道這物是什麼,但凡照著冉家三夫人信中說的,拿出來叫周掌櫃看便是了。

「這……」周掌櫃接了玉符在手里,他便是看一眼也知道了,這便是琉州內鏡修真家族盧家人的本命玉符,家族中的每個人都有的東西,他自己也是有的,他雖姓周,卻也是盧家人,這玉符原本是每個族人都有一對,一份那在自己手里,一份存放在家族之內,若是族人在外隕落,這放在家族之內的玉符上的淡淡熒光便也會消失,族人便也會知曉。

他再看了一眼玉符,嘆了口長氣,顯然也是有些傷感「此物怎麼會在道友手里……」

「這便是托我之人交給我的,她已經過世了……」

「玉符都已暗淡無光,我自然也是知道她過世了,這玉符主人確實是我家族之人,玉符之上的氣息我也是熟悉的……請問道友,這符的主人可還有其他所托?」

「是有的。我身邊這孩子,便是她所親生之骨肉,物主讓我尋到周掌櫃你,然後請你傳信與她最信任的人……周掌櫃知道那人是誰罷?」

「便是知道的,只是……」周掌櫃欲言又止,沉吟了片刻,才又開口,「我先傳個信去家族罷。」說著從內襟衣袋里取了另外一塊玉符出來,用食指與拇指捏著,凝神運氣閉上了眼,片刻之後,才又睜開了雙眼,將玉符收了起來。

冉初見對這一切都是很有興趣的,但她不敢看得太過放肆,于是當周掌櫃睜眼後,她又是垂低了頭,一副很忐忑的模樣。

「來,孩子,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周掌櫃也注意到了縮著身子的冉初見,便是和藹可親地問到。

「我叫……冉初見……」冉初見眨巴了大眼楮,用稚女敕的喉聲回答到。

「嗯。是個好孩子……再等一個時辰,便是有家族內的人來看你了,你別擔心……來,吃點果子……」周掌櫃對冉初見說完之後,便是轉向莊道人︰「莊道友,你們先在寒舍略作休息,我已將該說的都用傳訊符傳給了能做主的那人……他應該會親自趕來的,關于事情的詳情還需要您親自與那人細說……」

「如此便是多謝了……」莊道人告了謝,也不敢再多說別的什麼,一時氣氛有些古怪,于是周掌櫃便主動與莊道人談起了一些關于修煉方面的事情,又因莊道人本是未有正規受教過的散修,于是他便借著此時向修為比自己還低一層的周掌櫃虛心討教了起來。

冉初見在一旁假裝很專心的吃著桌上的果子,耳朵卻一句不漏的將兩個老頭兒所說的話語听入……此時又回憶起了先前周掌櫃說的那句「……再等一個時辰,便是有家族之人來看你了……那人應該會親自……」

「只是來看麼?也許可能並不打算帶我進入莊道人口中那個神奇的世界呢……那個人會不會親自來也還是個問題……至于‘應該’這種詞語,很有可能不成立呢……」冉初見心中這麼想著,手里的果子卻是一個一個的往口里塞。

「其實這果子倒是吃起來味道還不錯,酸酸甜甜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上輩子可沒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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