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人寫累了吧,奴婢給你揉揉肩錘錘腿。」婢女乖巧的地說道。
起初沈睿不習慣別人服侍,幾r 之後,漸漸適應了如今的生活。
「那好吧,辛苦你了。」沈睿將文稿收好,然後躺在榻上,任由女婢按摩,「最近外面有什麼消息?」
「有的,南京戶部尚書董大人之女,董小姐廣邀天下名士參加下月詩會。呃……好像對沈小官人頗有微言,外面傳的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不知是真是假?」
「戶部尚書的女兒,她開勞什子詩會作甚?為什麼要針對我,我不認識她呀?」沈睿疑惑不解道。
「她本是南京第一才女,見你如r 中天,興許是仰慕小官人的文采。」
「是了,她想刷知名度,怕被人遺忘,就拿我來做文章,哼!最討厭所謂的才女,讀了幾本書,吟得幾句傷ch n悲秋的詩句,然後被一群溜須拍馬的文人一通吹噓,博了一個才女之名,便自以為是巾幗不讓須眉。視天下男子不值一哂,捧著幾本才子佳人書沉迷于幻想中的可憐蟲。」沈睿顯然對別人拿他當槍使很不滿,惡狠狠道︰「不去,讓那痴呆文婦一個人唱獨角戲去吧。」
婢女見沈睿言辭犀利,十分厭惡董小姐。不禁一愣,心說︰但凡大家閨秀,官宦之女,皆是如此。為何沈小官人如此抨擊董小姐?難道他們有仇不成?
婢女想不明白,可是沈睿又不想多言。
「不好了,出大事了,東窗事發了。」馮媽沒有敲門,慌慌張張撞了進來,指著躺在榻上的沈睿,氣喘吁吁說道︰「你師傅來找你了,貼了一張告示,說今r 太陽落山之前見不到你,就把你的事情告知全城,你是不是有命案在身?」
「什麼玩意?你把話說清楚,是誰貼的告示?」沈睿猛地坐了起來,瞪大眼楮問道。
「寫帖子的人自稱南山道長,你到底干什麼惡事,竟讓你師傅如此待你?」馮媽疑心不減,緊張地問道。
沈睿一听南山道長四個字,肺都快氣炸了,又一個借我聲勢刷知名度的,刷就刷吧,你他媽也忒狠了,竟弄出一個莫須有的事情要挾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這是往我身上潑髒水啊。
好不容易有了知名度,尚未享受其好處,這就被人毀了。
「老妖道,我跟你沒完。」沈睿暴怒,又道︰「他是否留下地址?」
「留了,悅來客棧。」
「馮媽,你我相處這些天,你認為小子是無惡不作的歹人?」
馮媽微微搖頭,神情惆悵道︰「這世道以訛傳訛的人太多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小官人還是早作打算吧。」
「求馮媽一件事,請派人把南山道長接來一問便知,有些事情我的確無法向你解釋清楚……」
他們正說著,又一個人闖了進來。
「兄弟,你犯了什麼事兒?快跟老哥說說。」急促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興奮。
來人正是錦衣衛千戶徐老七是也,沈睿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怎麼?有難言之隱,不用怕,只要你沒有造反,老哥擔保你不會死。」徐老七神情激動地問道。
尼瑪,這表情……盼著老子出事啊。
沈睿權衡再三,最終托盤而出,從被人牙子賣到道觀當藥人,又以奪血續命之法治好縣令千金,而後暴打知縣馬顏,一五一十的全說了。
听見玉人兒竟被人當作藥人,把馮媽心疼的不得了,緊緊抱著沈睿,死活不松手,淚眼就跟不要錢似的,流啊流啊,濕了沈睿一臉。
「原來如此,妖道該殺,三郎,你且安心,這口氣老哥幫你出。」徐老七殺氣騰騰的奪門而去。
沈睿見狀,趕緊推開馮媽,緊追而去。南山道長所有罪,但罪不至死。
錦衣衛的手段世人皆知,能從他們手上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七哥,你听我說。」沈睿追上徐老七,拉著他的手說道︰「他罪不至死,況且他……對我……怎麼說呢,七哥給我一個面子,把他帶來即可,我有幾句話要對他說。」
「三郎,你還是太年輕,看不清楚這人吃人的世道,他當初把你當藥人,可考慮過你的生死,若不是看在你會奪血續命的份上,他早就把你殺了。」徐老七說到這里,頓了頓,道︰「想說話?去大牢里對他說就是。」
「不不……這不行,不能殺了他,我還指望他把女兒嫁給我呢。」
「哎!三郎你太善良,不明白人心險惡。」徐老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繼續開導沈睿,道︰「他一死,家財和女兒都是你的,豈不是皆大歡喜啊。」
歡喜個屁啊,全城都知道他是我師傅,若是死了,我就算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啊,欺師滅祖這個罪名我可擔不起。
古人最重孝道,天地君親師,師如父。欺師滅祖之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讓人瞧不起,更別說當官了。寫一萬首詩詞,也是前途渺茫。
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把後半生毀了,沈睿不放心,執意要去看看。
徐老七帶著錦衣衛殺氣騰騰直奔悅來客棧,只見悅來客棧人山人海,連門外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錦衣衛辦差,閑雜人等速速退去……」
呼啦一聲,門外看熱鬧的人瞬間消失了,只留下幾雙布鞋躺在地上,證明剛才這里曾有人跑過。
屋里的人大多是讀書人,皆是尋不著沈睿,便來拜會沈睿之恩師。
書生鬧事最大的特點就是人多勢眾,光天化r 之下,並不怕錦衣衛敢把他們怎麼樣。
「大人,不知我等犯了什麼王法?」其中一位士子朝徐老七拱手問道。
徐老七冷哼了一聲,道︰「原來是魏公子,我錦衣衛辦差也要向你稟報嗎?哼!」
「不敢,學生只是不明白的大人興師動眾來抓我們,究竟因為什麼……」魏公子不卑不亢地說道。
「好,問得好。本官何時說來抓你們的?你如此誹謗本官,是何居心?莫非你與亂黨有聯系……」
「你……你血口噴人。」魏公子聞言大驚,聲音都變了。
「好了,莫要多言,爾等速速退下,妨礙本官辦差者,一律以勾結亂黨罪抓了。」徐老七臉s 一寒,厲聲喝道。
此話一出,人群中一陣s o動,大家彼此間看了看,最後低著頭朝外走去。
魏公子臉都綠了,本想當著眾位同窗的面露一把臉,彰顯一下風骨氣節,沒想到事與願違,反而當眾出丑。
人群散去,南山道長面不改s 的坐在那里。徐老七冷眼一瞥,淡淡地說道︰「你所做之事,本官已經調查清楚,你是願意在這里說呢,還是跟我回去說。」
南山道長笑了笑道︰「那臭小子本事不小,幾r 不見當刮目相看,跟錦衣衛也有交情,實出乎貧道之預料。既然你們都來了,沈睿為何不來見我。」
「嘿嘿,你這妖道有幾分定力,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徐老七冷笑一聲,把玩著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緩緩道︰「勾結匪徒,殘害無辜,妖言惑眾以亂人心,那一條都能 嚓了你。」
南山道長面s 一沉道︰「殺了我,士林自有公論。」
「好樣的,來人啊,將這妖道拿下。」徐老七一聲令下,手下七八人持刀沖向南山道長。
見徐千戶動了怒,藏于暗處的沈睿立刻蹦了出來,「住手!」
他不敢讓錦衣衛押著南山道長離開客棧,附近還有不少人逗留,若是傳了出去,那可了不得。
花魁詩會上,徐千戶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認了他做兄弟,然而沈睿的大哥押著他的師傅進大牢,傻子也能想到,沈睿要殺人滅口了。
見沈睿出來,徐千戶抬手一揮,示意錦衣衛退下。
沈睿坐在南山道長對面,倒了一杯茶,嘆了口氣道︰「你知不知道那張告示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就想 嚓了你,你知不知道你若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和一個令我無法拒絕的禮物,我就跟你沒完。」
南山道長面沉如水,道︰「你知道哪些人為何而來,你知道貧道對他們說了什麼?」
沈睿搖頭。
「貧道告訴他們,你是貧道的女婿。如何?這個禮物你無法拒絕吧?」南山道長慢條斯理地說道。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吃定了沈睿。
沈睿張了張嘴,一時間,所有的惱怒瞬間煙消雲散,伸手一把抓住南山道長的手腕,大笑道︰「哇哈哈,屁大點的事兒,有什麼值得說的,走,**閣的干活,不醉不歸!」
女婿帶老丈人逛青樓,百年難得一遇。
「諸位大哥,今兒一切開銷我包了,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千萬別跟我客氣。」沈睿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本來還想借錦衣衛之勢逼迫南山道長把女兒嫁給他,不得不說幸福來得太突然。
沈睿一下子被幸福沖昏了頭腦,攜手與老丈人離開了客棧。
徐老七撇了撇嘴,對沈睿見s 忘義的做法很是不屑。至于手下的校尉卻興奮不已,能與名滿南京的大才子飲酒作樂,說出去祖宗都跟著沾光。
來到門外,見不少書生尚未離去,沈睿不好失了禮數,對眾人行禮道︰「沈某慚愧,前幾r 與家師走散,憂心如焚,故,托人四下尋找。剛才徐大人並非針對諸位,行事魯莽了一些,沈某在此向諸位賠罪了。萬幸,家師安然無恙。這幾r 有勞諸位朋友照顧家師,睿感激不盡。」
言畢,一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