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駱白面上閃過一絲怒意,一把攥過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掌攤開,潔白瓷片染上點點嫣紅煞是妖異。他輕輕將入肉的瓷片挑了出來,又取出隨身帶著的金創藥,敷好之後用紗布包了起來。
幸好只是皮外傷,傷處也不多。他抬眼對上她復雜的眸色,冷聲道︰「三日不可踫水。」
語柔換上一副笑顏︰「師兄這個鬼差的名號果真不是白叫的。」
君駱白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在我面前不必裝的這般無所謂。」
她的笑忽然就僵在唇角,半晌,才似無奈似冷笑的嘆息一聲︰「我竟忘了我還惹下這麼一尊神,我既已離開京都,他也昭告天下說我薨了,她為何還是窮追不舍。」說到此處目光又冷了幾分,轉頭望著那開的美艷卻會要了自己性命的花,漠然道︰「雖說我向來瑕疵必報,但當初離開,除過滅門的仇,我已將一切都看淡了。如今她這樣窮追不舍,是以為我遠在臨安就毫無還手之力麼?」
回眸見君駱白只是緊繃著臉瞧著她,又說道︰「也不知她是如何得知我在臨安的。不過我還當真佩服她,竟然能一路追到這里來。」說罷勾起唇角,笑的有些冰涼︰「她究竟是有多恨我。」換言道,她究竟是有多愛那人。愛到這般田地,不知是可貴,還是可悲。
其實自己不也是一樣麼?一步一步淪陷在他的冷毅霸道中,沉淪在他只對她一人的柔情中。最後,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電光火石之間腦中似乎閃過一縷很重要的線,卻沒有抓住它的尾巴。她一直自說自話有些渴了,下意識的就要抓過茶杯才忽然瞧見滿桌的碎片。
她一愣,覺得這些日子她似乎都不如從前冷靜了。有些煩躁的揉上眉心,總這樣喜怒形于色,總有一天會壞了大事。
君駱白也將目光蕩在桌上,若有所思的開口道︰「此番著實有些過了。需要我陪你回一趟京都麼?」
語柔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展顏一笑︰「現下還不用。不過,我總會回去。最好是只需回去一趟就將一切都了了,一勞永逸。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現下有兩件事有待解決,其一是據君駱白說于霜花和清芝草的毒性並不會隨著時間而排出體外,還需一味珍惜藥材方能解開。其二是那個日日來送于霜花的小姑娘。
她既說是奉了三小姐之名,那就需得去問一問西陵谷郁。若說一切都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一些。恰巧所有客房中獨她這一間用的是裝著清芝草的藥枕,恰巧各色花卉中又獨獨給她送來的是于霜花。恰巧那花盆就擺在燭火旁,恰巧于霜花受熱散發出香氣與自己夜夜枕著的藥枕中的清芝草相合,恰巧就會要了她的命。
她不相信一切都是巧合,就如同她不相信那會要了自己性命的藥草均是只有西域才有是偶然一樣。
她篤定一切是蘭若卿所為,只是不知,遠在京都的那人知不知曉。
西陵谷郁听到這一切大為惱火,在語柔還沒有回神之際她已怒氣沖沖破門而出,去找那個給自己送花的小姑娘。
語柔沒來得及攔住她,只是暗嘆一聲這樣打草驚蛇真的妥帖麼。
那個送花的小姑娘叫妙心,她囁嚅的告訴谷郁是花房的一個姑姑讓她送這種花,並且一再囑咐此花畏寒,一定要擺在室內最溫暖的地方。
如今正值深秋,但還沒有生炭火,故妙心很貼心的將花盞擺在了燭火旁。
西陵谷郁回到語柔房中仍然怒氣未消,騰的坐到矮凳上隨手到了一杯茶,一仰頭飲畢猛地將茶杯置于桌上。她向來不知道輕重,在語柔還沒有開口阻攔之前茶杯已應聲而碎。
語柔有些無奈的看著滿桌的碎片,她房中原本只有兩個茶杯,如今只剩一個又被她打碎。
西陵谷郁低低咒罵了一聲,怒道︰「我去差徐伯查了,指使妙心給你送于霜花的姑姑于一天前不知所蹤。」
語柔心道果然如此,又嘆了口氣︰「你那樣大張旗鼓的去找妙心,你西陵府三小姐的脾氣誰人不知。但凡有點腦子的人知曉此事的第一件事都必定是跑路。」
谷郁一愣,怒氣未收反而更甚,猛地一拍桌案振起了素白瓷片︰「好啊,動土都動到我西陵府頭上了,還當真以為我西陵府這幾年不大愛管江湖諸事就空成了擺設了麼!」又向語柔道︰「放心,我已遣人去查了,事既出在我西陵府,我就必定會給你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