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回身來想要在四周看看有沒有之瑤的身影,卻被嚇得後退了一步。因為她的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個人。那人背對著已經升起的月光,面上是看不清的晦暗神色。
她定了定神,大著膽子向前走了兩步,離他更近了些。不知為何雖然離他很近,但他的面容似乎仍是隱在一團濃霧之中看不清楚。
但她知道,是他。鳳軒黎,自己的夫君。
「黎。」她叫他。語調中竟然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憎恨與哀傷。按理說她並不應該對他有這樣的情緒,可那婉轉的低喚分明是自己的聲音。
這個字喚的有些生澀,仿佛自己從沒有這樣叫過她。但她似乎從前听陸枕濃這樣叫過。她覺得,她就是應該這樣叫他。
他沒有回答,仍是站在她一步之外。也沒有動,就如一尊泥塑一般。
她又叫了他一聲,同時向前邁了一步。這下她就離得他很近,近到能听見他的沉穩心跳。今夜的月色有點愴然,她伸出手想撫開他臉上的濃霧,她想看清楚他的模樣。
因為她似乎已經想不起來他的樣子。
她輕輕踮起腳,看見他終于動了一下。細白指尖卻在距他的臉一寸的地方驀然停住,離他那樣近,近到甚至能夠感覺到他肌膚的冰涼氣息。
她低下頭去,不可置信的盯住自己的胸口,那是她手中動作停下來的原因。因為那里有一柄劍,並著一朵朵盛開的薔薇。她一只手攥住劍峰不讓它繼續前進,本來要觸及他面上的手此時被鋒利劃破溢出鮮血。
她听見她顫聲問他︰「為什麼。」
回答她的是又挺進幾分的利劍。她悶哼一聲,鮮血順著嘴角蜿蜒流下滑出一道細長紅河。
他的面龐仍舊看不清楚,但她似乎能感覺到那雙薄薄的唇角勾出的是一抹諷刺的弧度,那是對她的諷刺。像是在說︰看,你終于上當了。
盡管他沒有說話,但她仍然覺得他這樣說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寸一寸的流失,雙腳再也支不起如今對她而言重似千斤的身軀。
而就在這個瞬間,胸口的劍猛然抽了出來。帶出一串噴涌的鮮血。她終于倒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喃喃吐出一句話︰「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他不疾不徐的走到她身前,半蹲了下來。
她感覺身體輕的像一團棉花,眼皮卻重的抬不起來。但她仍舊費力的睜開眼,哪怕只有一條縫隙,她也要看清他。
他似乎看了她良久,也可能只有一瞬。因為她腦中太過昏沉,所以對于時辰的概念並不明朗。
月光終于罩上了他的側臉,而始終遮擋在他臉上的濃霧也逐漸趨于淡薄。她感覺他好像要對她說什麼,但她只能看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
她喃喃道︰「你大點聲,我听不到。」
他似乎又將身子低了幾分,不知何時飄來一朵墨雲又將月色遮了起來,而周遭的景物也越來越暗。
她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她以為她下一瞬就會看清他時,半空中驀然傳來一陣敲擊木板的響聲。
天空碎了,花徑碎了,而那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身影也跟著分崩離析。
語柔從榻上猛地彈起來,目光快速的在房間中環視了一圈。又將錦被掀開來,依舊是白的無一絲雜色的長裙。伸手右手抬起來,指縫間有余暉映入她的眸中。她對著已漸昏暗的斜陽反復看了半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是夢。
但這夢,也夢的太真實了一點。
忽聞一陣叩門聲,語柔這才明白原來剛才就是這個聲響將夢打碎。
她定了定神,嗓音有些沙啞︰「進來。」
在那人進來之前她就已經意識到這人必定不是自己所熟識的。若是西陵谷郁必定是直接推門就進來了,南宮煥或者是師兄在先敲門無人應之後怕自己出事也必定會推門進來。
她拭去額角上的冷汗,撐著頭坐了起來。對于夢境師父向來都是告訴她那是某種預示,她不知道這樣的夢究竟預示著什麼。
預示著自己即將死去,而且,還是死在他的手里麼?
窗外是逐漸西斜的夕陽將天邊染得血紅,暗色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走進一個眉低眼順的小姑娘。看衣著該是西陵府的弟子。
她走進來,手里捧著一個花盆。
盆中栽著的植物稀疏的開出幾朵花盞。本應是女敕粉的花瓣卻因開在這深秋時節而略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