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壓下去的疑惑又破繭而出。心中的不安也並沒有因為想破了這一層而稍許好過一些。
雖然說別人也能派死士來,但同樣的,他,也可以。
君駱白翻找了一圈無果,倒也在意料中,收劍入鞘翻身上馬動作干淨利落。回頭見語柔仍是在原地愣神,說道︰「再不快些天就要黑了,先趕路吧。」
語柔應了一聲,也驅馬跟上,面上已是收起方才的凝重神色,仿佛那一場血戰並不存在一般含了淡淡的笑意︰「師兄這幾年的武功似乎大有長進。」
回她的是好笑的一瞥,夾雜著調侃的話語︰「我倒瞧著你的武功似乎全然沒有長進。」
語柔撇撇嘴,分明自己日日都有勤加練武。但卻出乎意料的沒有辯駁,只是靜默的跟在他身後。
彼時兩騎行在羊腸小道,在逐漸干涸的路上濺起點點塵土。日頭總算撥開烏雲探出半個身子,耳邊是呼嘯的風,日漸西斜,一路朝著金陵城奔去。
秋日的金陵倒不如京都天氣涼,但因著地處江南總歸是帶著潮濕的氣味。
南下之時就如同前日一般那樣近在眼前,那些輕飄飄的回憶似乎伸出指尖就能觸到。耳邊掠過的全都是時而賭氣,時而爭執,時而靜默,時而低笑的嗓音。語柔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但又在下一瞬迅速的凍結在眼底。她竟不知自己何時傾心于他,是在桃花園初見時的驚鴻一瞥,還是因為大婚之日那抹似血嫣紅穿在那人身上著實好看。亦或是她替他挨了一掌時,昏迷之前最後所見的那張帶著自己從未見過的緊張神色的臉。還是雷雨交加之夜擁著自己安穩的胸膛。
即便是她早就告誡過自己,嫁給軒王乃是為了父親為了阮家。即便是她早就知曉,軒王府上姬妾無數,與自己所求的一人一心白首一生半點關系都沾染不上,但仍舊是淪陷在那汪自己都不曾見過的柔情中。
回憶多的想想都需要費好些時日,尤其是那最後一個月。眼底凍結成的冰轉瞬又化為一汪水痕,在眸中鋪開一層淡淡的霧氣。從前不懂回想,現下是不敢回想。念到一件事情,心中就柔軟一分。從來不知道,她與他之間經過了這樣多哪怕算不上刻骨銘心亦可以算記憶猶新的事。半年多近二百天,似乎每一天都有可以回憶之事。
但想罷又迅速歸結現實。想這樣多又有何用?終歸是物是人非。上天最喜戲弄凡人,若是從前她全憑借天意而活。但如今,卻又忍不住想要怨一怨上天。
二人牽著馬來到聚賢閣,向小二一打听,得到的卻是南宮煥此時並不在閣內的消息。
那店小二躬身作揖︰「勞煩阮姑娘稍候片刻,南宮少主稍後便會回來。」
語柔好奇道︰「你知道我?」
店小二更是恭敬道︰「南宮少主半年前就吩咐過,若有一個身著白衣容貌傾城的女子前來,必定要好好招待。能讓南宮少主稱贊一句的女子當真是少之又少,但今日一見,怕是少主口中的這位女子也就只有姑娘當得起了。」
這一番話說的恭敬但不恭維,估模著這聚賢閣的小二也必定不是等閑之輩。語柔听了這話倒是並未多往心里去,一回頭卻對上君駱白一臉意味深長的笑意。
語柔愣了一愣,有些許茫然︰「師兄怎麼這副模樣?」
君駱白俯身到語柔耳邊,聲線低沉暗含了一抹調笑之意︰「這南宮煥對你倒是痴情。」
聲音不大不小,偏偏大堂之中頗為安靜,這一席話倒落在了其余二人的耳朵里。
店小二仍是恭敬的模樣並未有半分變化,只是垂下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語柔的臉卻騰的紅了。雖自知他的心意,但不過也就是在心中計較計較罷了,如今卻被師兄在短短十數日看穿此番又這樣有意無意的提了出來。饒是平日里再淡薄但終究還是個才剛過舞象之年的姑娘,難免有些羞惱。
君駱白自顧自的在大廳中落了座,隨手端起桌上備下的茶盞慢吞吞的浮著碧色茶梗,似乎對她的羞赧全然不見。語柔見狀也跟著坐了下來,仍舊是滿臉嗔怪。
不多時,果然就見南宮煥一派怡然自得的踏進門檻,身後跟著的是一身火紅的西陵谷郁。
二人見語柔到來無不驚訝又欣喜。
語柔眉目含笑,眼波在他二人身上盈盈一轉,笑道︰「谷郁,你二人的喜宴我是必要討一杯酒水的,你可逃都逃不掉。」因著方才心中生了那一絲芥蒂,話語說出之時也是三分有心七分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