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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等閑變故人心卻(下)

()想到這里,語柔輕輕探出手,將身旁衣襟中的信封拿了出來。是折疊的十分整齊的信箋,邊角由于看信時十分用力而捏的有些皺褶。

哪怕只看過一遍,可過目不忘的本領讓記憶中滿滿都是飄忽的字跡。

一字一字,刻入心中。

致遠兄,見信如晤。

入朝十余年,兢兢業業。無奈功高震主,為奸人所害。

……

淚漬將墨暈開,一片濃稠。

膝下只得一女,名喚語柔。著實不忍拖累與她,望兄收養。

若有一日得知此前種種,切莫一心只念復仇……

肩膀處是悶悶的痛,可遠不及心中來的空洞。那日與信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塊玉牌,正面是單字一個「穆」,背面是「語柔」二字。

手心攥緊了又松開,原以為一切都好了起來。原以為一生就會這麼過去。可竟是老天你開的一個玩笑。

木門又被「吱呀」一聲推開,這次進來的卻是南宮煥。狹長的雙眸神色復雜,唇邊卻是關切的話語︰「醒了?」

語柔頷首,嘴角輕輕勾起但並無笑意。仿佛是最自然的神色,自然而又疏離。

「他……沒能追上來。」

呼吸猛地一滯,緊緊咬住牙根,穩住聲線才開口回道︰「縱使追了上來,這月皎山遍布奇門五行之法,沒有十天半月也是上不來的。」

南宮煥幾步走到榻前,欣長身影投在語柔蓋著的錦被之上︰「你如何打算?」

眼眸輕抬,只在青藍衣衫上淡淡一瞥復又極快的垂下,語氣淡薄︰「走一步看一步吧,現下先將傷養好再說。」

本以為她會神色激動憤然亦或是泣不成聲,可竟然這般淡然而理智。身子一僵,眼底涌上絲絲疼惜︰「阮語柔,別強撐著。想哭就哭出來。」

回給他的是點點笑意,眉宇間舒展如一朵明艷的花︰「哭又有何用?這幾日流的眼淚還不夠多麼?」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我不姓阮。」

傷勢未痊愈,躺久了身上酸困異常,語柔復又躺下,將身子一轉,只拿後背沖著他,悶聲道︰「我乏了。」

南宮煥愣了愣,只說道︰「那你好好休息。」便轉身出了門。

听到腳步聲漸遠,合上的雙眼這才緩緩睜開,目光飄渺。

身下是撕裂的痛,唇邊還隱隱有苦澀的藥味。

那味道,是耗盡生命都不會忘卻的味道。

眼前一片飄忽,那日的種種情景再次涌上心頭,念一遍,痛一遍。

不知是如何走出父親臥房的門去,外頭陽光刺眼。腦中似有千百只飛蟲嗡嗡鳴叫,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就像是突如其來的洪水,劈頭而至,將自己全然淹沒。

一時無法適應光線,那微微的眩暈感讓院中的那人都看不真切。語柔抬起手,遮住微眯的雙眼,卻未遮住那人身上的光暈。

宛如謫仙俊美,面容干淨,雙手卻沾滿鮮血。

「語兒,丞相他——」鳳軒黎見語柔一臉悲戚,沉吟開口。

像是听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嘴角揚起,卻滿是諷刺︰「王爺數年前可是滅了穆氏滿門?」

本是溫軟心疼的面頰上陡然一僵,化作清冷神色︰「好好的問這個做什麼?」

語柔揚起下頜,忽然大笑出聲︰「鳳軒黎,我當真是傻了,竟然嫁給自己的殺父仇人!」

風忽至,一院木蓮飄動,像雪花般紛紛而落迷離了視線。

而那負手迎風而立的玄色只是僵直了身子,面容靜如寒潭,竟再未開口說一個字。

「你娶了罪臣之女,仇人之女,又是做何感想?」腳步晃了晃,一切如夢,卻又真實的讓人心痛。緩緩放下覆在雙眸上的手,從腰間輕輕抽出龍鱗。

鳳軒黎面色一滯,卻仍是抿唇不語。她若是想要報仇,這命,她取了便是。

刀出鞘的破空之聲,語柔緩緩將匕首抬起,仿佛從不認識般盯著鋒利刀尖看了半晌。冷清的光直直的晃入她的眼中,似是墨色夜空中映出顆顆明亮的星子。指尖不住的顫抖,冰涼的寶石硌的手心生疼卻渾然不覺。

眼前似有柳絮飄遙,唇邊露出一抹極其明麗的笑,如盛極的花朵,讓人不敢逼視。

鳳軒黎閉了閉眼,只等著那疼痛驟然來襲。

等到的確實是鐵器入肉的悶響,可並無痛感。

電光火石之間明白過來,睜眼就看到捂著肩膀的雪色,鮮血如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純白的衣角一路蜿蜒,濺落在地上,像是濺起一朵朵盛開的薔薇。

「語兒!」一聲似是撕心裂肺的低吼,鳳軒黎抬步就要沖上前去。

語柔一把將匕首拔出,悶哼一聲鐵器月兌手就朝對面刺過去,生生阻隔了那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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