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他是沒有心的,或者是,即便有心也必然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都道帝王無情,而他偏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時而多情時而無情的王爺。
可那一字一句的情深,終究還是聲聲落入耳中,攪亂了一池心神。
胸膛相貼,對面那顆火熱跳動的心,直直透過薄薄的肋骨肌膚傳入。離得那樣近,那樣觸手可得。
可就在這時父親的話又在耳邊回響,回抱那寬闊後背的手不禁抖了一抖。
這極其細微的動作已被那心細如塵之人察覺,微微拉開了距離,語氣依舊輕柔︰「怎麼了?」神色微微一黯︰「可是不願留在王府陪我麼?還是……心心念念江湖麼?」
語柔輕輕搖頭,可這一腔心事,終究未能說出口。
自己確也騙過他,可終究沒有害過他。想到這,心頭攢滿的愧疚之感似乎也略略淡了一些。
眼波盈盈低垂,而內心卻似乎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駁。
一面是父親的命令,一面是終究放在心上的夫君,究竟,又該何去何從?
面上的猶豫之色讓鳳軒黎心中更覺不安,似乎一轉眼這個人就會不見。握住她肩膀的手中暗暗用力,輕輕搖晃要讓她回過神來︰「你說話呀。」
不知是不是這雙手,或是這胸膛給予了自己力量。萬難之下,終于有一方戰勝。語柔重新環抱回他,用手中的動作代替了心中的答案。
父親,原諒語兒……
已是皓月當空,應和著四周的點點熒光,在這相擁了良久的二人身上斑駁出片片痕跡。
語柔這才想起,開口問道︰「這九月中怎麼桃花會開?還有,這瑩瑩之光究竟為何物?」
鳳軒黎俊朗的眉眼中滿是得意,揚揚下巴︰「你自己去看。」
滿是疑惑的離開那溫熱的懷抱,語柔走到最近的一株桃樹旁,細細端詳。
片刻之後,心中又是一熱。這股溫熱順著血液流及全身,最終攢入眼中,給萬物蒙上一層水霧。
那朵朵盛開的花,分明是用一片片木槿花瓣粘黏上去的。而那熒光,則是一個個竹制的小小籃子編制而成,幾乎每個枝頭都懸著一個,里面是一兩只螢火蟲。
不知是耗費了多少時力才能做至此,就只為了給自己過一個生辰麼?只覺目之所及越來越迷茫,趕忙用力眨了眨眼。
「你又何須這樣……」連話語中都帶了片片水霧,嘆息而出。
「只要你心中喜歡,哪怕摘星攬月,只怕我也能做得。」
語柔怔怔的看著那黑沉的眼底璀璨如星︰「為什麼?」其實她想說,星星月亮又有什麼好,她一心所期盼的,在歲月飛逝中已經措不及防的握于手中了。
一人一心,白首一生。
「嗯?什麼為什麼?」甚是不解的語氣。
「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傻瓜。」鳳軒黎伸出手來寵溺的揉亂三千墨發︰「因為你是我妻子。」
見語柔仍是愣在原地,淺淺一笑攬過她的肩膀︰「回去罷。」
「這就回去了?」這才如夢初醒,回首看向那滿園粉女敕心中戀戀不舍︰「那它們怎麼辦?」
「自然是留在這里,難道你還想搬回王府不成?」鳳軒黎說笑了一句,卻在那雙水眸看到了認真的神色。不由得抿了抿唇,當真要搬回去只怕王府還真沒有地方能安置下。
「就把它留給更多情投意合的伴侶們,如何?」見那張素淨小臉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鳳軒黎暗自松了口氣。
從未對一人如此上心。這女人,還當真是捉模不透。可偏生,又愛極她這份淡然,這份情深……
二人共程一騎回到王府時天色已全然黯淡下來,鳳軒黎將韁繩遞給一旁的小廝,牽著語柔就要進府。卻見張德迎了出來。
張德依舊躬身行禮,只是在抬起頭時一臉的欲言又止︰「王爺。」說話間就向語柔瞥去。
鳳軒黎劍眉微皺,亦是瞥了身側那人一眼,語氣微沉︰「無妨,有話便講。」
「王爺,菱妃娘娘特命人來請王爺過去……」
「不去。」
話未說完已被隱含怒意的二字打斷,腳下頓住的步子越過張德,依舊前行。
而之後的話語又讓二人的腳步生生頓住︰「菱妃娘娘說衛將軍傳來家書,似乎有要事……」
牽著語柔手腕的手掌忽一用力,但又極快的松開。只覺周身漸冷,語柔抬眸見鳳軒黎側臉緊繃,抿了抿唇,輕聲開口︰「你去罷。」
鳳軒黎雙眉間都擠出了皺褶,低頭看向語柔︰「那你……」
「我沒事。」硬生扯出一個笑容,可嘴角分明有著苦澀︰「真的無妨,你去罷。」
輕輕抽出手來,就向桃夭宮走去。
果然,身後那人沒有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