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院中的一棵香樟樹開的正好,若有似無的樟腦香味在幾人鼻息之中四散開來。卻仍是沉不下各自心中的不安。
南宮煥這才從二人緊握的雙手上移開眼,折扇輕搖間已斂去了萬千情緒,只余唇角的一抹諷刺的似笑非笑︰「你做出決定了?」
話音剛落,語柔只覺手上的壓迫感更為強烈。本就肌膚相貼毫無空隙,這一加力更似要融入骨血。
決定麼?
接連不斷的大起大落,自己猶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小扁舟,搖擺不定。唯一的辦法便是拉緊桅桿。因為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在下一瞬,被那洶涌澎湃的暗潮吞滅,尸骨無存。
可,就在這風雨飄搖之時,終究是踏破千帆遙見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彼岸,終于得以倚仗那份求之不得的平靜。
忍不住抬眸向鳳軒黎瞧去,而他正好也低頭瞧著自己。二人四目相接,語柔分明見到那雙平日里運籌帷幄事事據悉的黑沉瞳孔中映出絲絲的倉皇失措與惴惴不安。
頭一次見到的,不敢確定的心急。
語柔璀然一笑,讓萬物都失了顏色。兩朵梨渦緩緩綻開,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其實,早就在自己被冠以軒王妃之名時,自己不就應該做出決定了麼?
再看向南宮煥時,目光已是堅毅如鐵,可終究在觸踫到他眼底的一抹黯然神傷時軟了幾分。唇邊溢出如水波般的輕嘆︰「南宮煥……」
這幾個字帶著星星點點的嘆息,只一出口,南宮煥的胸口已不由自主的疼了起來。宛若只剩一個血淋淋的空腔,而腔子中的那一顆不知為誰而跳動的火熱,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已知曉,你不必說了。」在那殘忍的話語還未說出口時,南宮煥已然開口打斷。
終究,是怕那即將說出來的話太過殘忍,自己無力招架麼?
苦澀一笑,他南宮煥,也有今日啊。
語柔听著他略顯生疏的話語,不由得娥眉微蹙。自己與他,最終是連朋友都做不成麼?
「你放心,不管你遇到何事,都可以來聚賢閣找我。」察覺到語柔的心思,南宮煥終是心中不忍。思量片刻,才又開口道︰「罷了,既是如此,那在下不日就告辭了。」
鳳軒黎本是見語柔心意已覺,只一雙目光灼灼緊盯在身旁那人身上,可如今耳邊卻傳來南宮煥的聲音,這才轉過頭去,冷眼瞧著他︰「怎麼,淑太子剛走,南宮少主也要急著離去麼?」
太過突兀的話語,讓語柔不由得一愣。南宮煥要走,和尹書凡有何關系?
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轉過頭去探尋的瞥向鳳軒黎。卻見他只目光陰沉的瞧著南宮煥,薄唇緊抿,周身溢出淡淡的肅殺之氣。
南宮煥亦是折扇輕搖,方才那抹黯然早已消失不見。此時只余滿臉邪魅異常︰「軒王爺的品茗軒不愧為蒼澤第一大情報樓,這等小事竟也能查的分明。」
品茗軒?!語柔心中更是不解,目光只在這對立二人的面上掃過,心中俞疑,神色愈冷。
「究竟怎麼回事。」聲音冷若寒冰,卻將這對立之勢化解了開去。
南宮煥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儼然一副慵懶的神色,話是說給語柔的,可目光卻未從鳳軒黎身上移開分毫︰「一葉樓,你可知曉?」
語柔點了點頭。一葉樓,乃是一張隱形的情報網。取自「一葉一如來」之意,那便是天下之大,一葉,便可以是一世界了。這看似淡薄實則包攬天下之名,對這一葉樓擁有者的狂妄、熟知天下事之意可見一斑了。誰都不知它出自何處,屬于誰。只是知道這一葉樓天下之事無不通曉。
此番突然提及一葉樓——難道——
剪瞳豁然睜大,向南宮煥看去。
南宮煥見她一副驚訝之色,料想她已猜到,便微微頷首,以示她所想確真。
果然讓人始料未及,一直猜想,一葉樓是出自哪個江湖名門之手,可未曾想,竟是屬于他的?!而且就建在京都中最顯眼之處,半點偽裝都沒有。
是了,這最危險的地方,可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能想到,這一葉樓就藏在天子的眼皮之下?
語柔還在思量,卻已听到一抹沉寂之聲︰「那南宮少主多次私下面見淑太子,又是所為何事?」
宛如一道炸雷,驚起了院中樹上休憩的鳥兒,嚇醒了花叢中熟睡的蟲蟻。同時也將這抹如蓮的身影僵在原地。
這短短兩句對話,所包含的內容卻足夠語柔思慮半個白日。
南宮煥,識得尹書凡?而且,還與他有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