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闔府酣睡。本該是一團靜謐祥和,可偏偏有一抹不和諧的黑影在本就黑沉的軒王府中一閃而過。那抹黑影飛上屋檐,越過高牆,朝著偌大暗影中昏暗的一點急急掠去。
掖庭宮。
那抹黑影在琉璃瓦頂上忽閃忽現,儼然是輕功極好。每過一座屋頂,必會掀開一片薄瓦,向內窺探,似是在尋找著什麼。
終于停在一座平淡無奇的飛檐之上,向內看去,之後便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冷笑,足尖輕點便已落在青石階上。極軟的鞋底並未發出一點聲響,貓著腰在門口听了半晌,方才輕手輕腳的將門推開。
饒是再輕,可木門仍舊低鳴一聲。那身影趕忙頓住,又待了半晌,確定屋內之人並未轉醒,才身形一晃閃進門去。
原是極其樸素的宮女臥房,屋內陳設只余一張圓桌,四五把椅子,剩下便是一個床鋪。上面隱約能看到一個蜷縮的人形。
淡淡的血腥味和著藥香從鼻尖處不住掠過。那黑色身影環視一周,方一步一步向床榻處走去。
每一步極輕,卻又極為有力。然右臂忽的抬起,只听「嗤」的一聲輕響。從窗前走過時,才得以看清竟是攥緊的拳頭上伸出了四道鋒利的爪。手肘舉與肩平,離榻上的人影越來越近。
待到塌邊,那黑影卻怔了一怔,單臂只是僵硬的舉著,卻不落下。
半晌,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終于見一道寒光閃過,映的那以黑紗覆面,只余一雙眸子中有著星點的水色。
輕輕闔上眼,縴長的睫毛不住抖動。可時間不等人,手中花魂破在瞬息之間便猛地直刺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四點尖銳距薄被只有半寸之遙時,榻上之人忽的睜開雙眸,向一邊滾去。
那道黑影大驚,可手中之勢卻也收之不急,只得堪堪的刺入榻上,悶悶作響。
趕忙將手臂收回,卻已見一抹凌厲之氣朝著自己頸項襲來。忙忙反手格擋,只听「鐺」的一聲,兩項鐵器撞到一處。
如水的月光透過絹窗投進了幾分清冷,將那一抹寒光映的越發凜冽。一道光恰巧落到與那抹黑影相距不過數寸之人的面頰上。
只見素淨無暇的肌膚之上是一雙杏眸,盈盈水波在自己身上不住流淌。飄絮般的水袖隨著手中勁道不一也是搖曳生姿。
饒是以命搏命的手段,可仍舊是雲淡風輕,一身孤傲。並未施色的朱唇清啟,勾出了兩朵盛開的蓮︰「蘭姑娘。」
語調輕柔而凜冽。
看著眼前與自己身段相仿的人兒,以及她口中輕輕吐出的那三個字,蘭若卿腦中似是閃過一道炸雷,胸口如戰鼓般雷鳴不止,周遭氣息冰涼一片。手中力道也因著此刻的分神微微放緩,卻又不給對手可乘之機。凝了凝神,方沉聲道︰「你如何知道是我?」
明明自己凡事小心謹慎,也自詡從未露出過馬腳。
語柔嘴角笑意更甚︰「本身只是猜測而已,可現下知曉了。」
「你——」蘭若卿水眸中泛出淡淡殺意,她竟是在試探自己?!
腳下猛地掃出,語柔手中龍鱗頓收,跟著那踢向自己的勢頭向後退了兩步,剛巧守在了門口。
「那筱卉一心為你,用遍了酷刑都逼不出一個字,你竟然欲殺人滅口?」昔日的蘭若卿如楊枝玉露般溫柔似水,哪怕聲響微微大些,都會驚著這如白兔般溫順的女子。
可如今——
語柔沉寂的眸子冷冷掃過她滿臉的盛氣凌人,不似西陵谷郁般嬌縱中帶著絲絲天真,而是宛若白玉般沉穩中又帶著不留余地的狠辣。
「無能之人,我蘭若卿素來不留。」鼻腔中溢出一句冷哼,黑紗覆蓋下的面容似是在笑,又似是猙獰︰「你為何在這里?」
語柔指尖輕輕撫過龍鱗柄上堅硬的玉石,聲音亦是冰涼而又強硬︰「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欲害我之人,我必十倍奉還。」
又是璀然一笑,勾心攝魄︰「蘭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見蘭若卿微怔,語柔兀自說道︰「你手段何其精妙,若不是加害于我,我幾乎要喝出彩了。」
蘭若卿收起利爪,卻也無半分被道破身份的窘態,只是抱著雙肩冷冷的凝視著語柔︰「你倒說說看,你為何猜到是我?」
語柔見她並沒有半分欲逃的架勢,身上略松,可仍不敢大意,這人,城府太過深沉。
「從那一日你陷害我與父親私通家書開始。」
「哦?」蘭若卿秀眉微挑,從那時起,她便猜到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