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柔心中疑慮頓生,低頭瞧了瞧自己仍是一身如雪的勁裝,儼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不由得娥眉微蹙︰「且容本宮回寢殿更衣後前去。」
縴足輕點,只一步,卻已被那一身玄色攔在身前。語氣仍舊平淡如水,卻讓人無法抗拒︰「王爺吩咐讓王妃即刻前去。」
語柔如皎皎明月的面頰上逐漸轉冷,琥珀般的瞳孔驟然縮緊。原來,那人特特遣了涯前來,竟是為了——脅迫自己?
這變化卻快得如白駒過隙,下一瞬,便已恢復那溫軟如常︰「如此,那便勞煩涯侍衛帶路了。」
涯微微一怔,只點了點頭,便走在了前面。
無雙閣原就在軒王府的中間位置,地勢甚佳,又離臨華殿較近。由此便可以看出衛雙兒十分受寵。
此時的無雙閣卻不如其余宮殿均是漆黑一片,而是燈火通明。每走一步,語柔心中疑惑便增添一分。待至走進,隱隱听聞殿中一人嗚聲而咽。
而涯所帶之路,似乎並非平日里接待客人的前廳,而是直直往後殿而去。
還未進門,便見宮人跪了一地。語柔極快的瞥了一眼,娥眉不禁緊緊皺起,卻已來不及多想,潔白如雪的長靴已跨過門檻,進入殿中。
還未走兩步,鼻尖已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語柔本就對這氣息極其敏感,如今更是加深了心中的肯定。
衛雙兒,受傷了?
鵝黃幔帳婆娑,嗚咽之聲便是來源于此。恍惚中見一人扶在一抹玄色身影上不住低低哭泣,見自己到來,那人猛地一動,原本只從喉頭溢出的哽咽轉瞬化作撕心裂肺的尖利高喝︰「你——」
只這一字,便又哽在咽喉。語柔只覺這聲音嘶啞異常,卻仍是拿不準所謂何事。只是福身請安︰「王爺。」
帳中那人似是一揮手,左右兩名宮人便上前去,將幔帳緩緩打起。
語柔這才看清,鳳軒黎面色鐵青的坐在塌邊,一手輕攬著一具嬌弱的身軀。饒是距離甚遠,仍能察覺出那一身凜冽。
而衛雙兒則是一襲緋紅長紗裙睡袍,饒是在七月鎏金季節,仍蓋著厚厚的錦被。面色慘白,眼角的淚珠簌簌滾落。
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語柔微怔,螓首微頷︰「不知王爺喚了語柔來所為何事?」
忽見衛雙兒雙目赤紅盯著自己,恨不能將自己生生撕裂︰「阮語柔!你還我的孩子!」
語柔愣住,仿佛未曾听懂她口中淒慘的話語,孩子?
「孩子怎麼了?」
「你還裝!」衛雙兒就要強撐著起身,卻被鳳軒黎一把拉住,輕輕為她掖好被角,聲音輕柔,卻恰好也能落到語柔耳中︰「你才剛剛小產,可不能在哭了。」
小產?
語柔輕聲呢喃,宛若對這二字分毫不懂,仍是不明就里的詢問︰「究竟出什麼事了?」好好的怎的會小產?
衛雙兒只是垂首哭泣,喉頭不住的哽咽,饒是語柔都不禁微微動容。
鳳軒黎輕輕拍了拍衛雙兒的肩,站起身朝語柔走去。在兩人之間只余一步的地方站定,垂首而立,面無表情道︰「今夜,有人夜闖無雙閣,強行給菱妃灌下墮胎藥。」
「那人呢?可抓到了?」
鳳軒黎雙眸微眯,一副慵懶的神色,可語柔心知肚明,此時的他,是最危險的。卻不見他答話,而是話鋒一轉,如一柄利劍一般直指自己︰「不知王妃今夜這般打扮,又是去了何處?」
忽明忽暗的燭火將鳳軒黎滿身的冷毅照的晦暗不明,半邊臉隱藏在陰暗中,看不真切。語柔豁然抬頭,直直看向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此時,她方才明白過來,從進入王府的那一刻到現在立于無雙閣中,這種種的一切都是緣由為何。
「你懷疑我?」
「據菱妃所說,那人可是一名身形瘦弱但武藝高強的女子。」聲音清淡卻不容忽視,狐疑的目光從語柔高束的發髻看至腳下雪白的長靴︰「裝扮成這樣,別告訴本王你是出府散心了。」
猶如掉入萬丈冰窟,語柔只覺透骨的寒意鋪天蓋地而來︰「我沒有。」
「你沒有!王府中的女子除了你誰還會武功!」衛雙兒淒厲的哭喊聲又在耳邊響起︰「阮語柔!你好惡毒!有什麼你都沖著我來!為何要對我的孩子……」再也說不下去,又扶于榻上悶聲哭泣起來。
這般喪子之痛,語柔心中亦是生了幾分同情之意,可——
「我為何要害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