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星子卻是極為閃亮。語柔上了佔星台,一張小臉難得變得嚴肅起來,對著這漫天繁星,靜靜的看了起來。這墨色的天空中星羅棋布,在語柔眼中一切卻慢慢變化起來。星空就像活了似得慢慢轉動起來,像是揭示了誰的命運軌跡。
看了良久,語柔輕嘆一聲︰「權祿巡逢格。」約模著府里那位要忙活一陣兒了,這幾日便去找他談談吧。
既來之則安之。語柔索性走到山腰密林叢生之處。高高躍起,落在枝頭,吹起笛子來。空谷傳響,夜風將笛音淼淼灑落樹縫,撫過枝頭。驚了熟睡的鳥兒,也驚了暗處的人。
一曲罷了,語柔放回笛子,對著黑暗中說道︰「閣下來了很久了,躲躲藏藏不是君子所為。」此人武功高強,自己起初竟無半分察覺,若非他自己故意弄出聲響……語柔暗暗心驚,難道是為了試探自己?但覺他全身並無殺意,心下略松,挑了眉看向他。
只听得一聲輕笑,片刻只見不遠處的慢慢踱步一青衣男子,面如玉冠,唇紅齒白,不似鳳軒黎面目如刀峰般硬朗,而是透著一股妖嬈。語柔想著,又皺皺眉,自己為何要拿他來做比較?
南宮煥嘴角噙著笑看著枝頭的人,原來是個女子。剛才還在納悶,這男子也太多嬌弱了些,面目這般好看,可這做派卻是氣勢如虹。「明明是女子,為何一身男子的打扮?」想著這話,卻不自覺地問出了口。
語柔撇撇嘴︰「我還想問你,明明是男人,為何長了女人的模樣?」
「哈哈。」南宮煥不怒反笑︰「好生有趣,敢問姑娘芳名?」
「不自報家門,卻先問我的名字,不會太過無理了麼。」語柔淡淡道。
「在下南宮煥。」
語柔哦了一聲︰「南宮少主半夜不在家中好生呆著,跑到這荒郊野嶺來作甚?」
南宮煥微微驚訝︰「你听說過我?」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江湖中人。況且如此驚為天人,若是在江湖中早該傳遍了才是。
「當日四大家族酆都一戰,南宮少主力戰群雄,才使得南宮家成為四大家族之首。如此事跡,怎能不知?」
南宮煥頷首道︰「承蒙各位英雄錯愛。」頓了頓,還是將心中疑慮道出︰「姑娘實在不像江湖之人,莫非,是欽天監的人?」本想問她是否是星宿宮的人,但听聞星宿宮宮主喜怒無常,入室弟子僅得兩人,且全為男子,心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語柔心中一驚,自己佔星時他便跟著自己了?但要如此說來,這人想必不是針對自己而來的,不然早該在自己全神貫注佔星時便動手了。
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不動聲色,剛想說話,心中卻隱隱不安起來,莫非是……「糟了。」語柔飛身下樹,對南宮煥說道︰「我要走了,後會無期。」說罷身形一閃,飛奔而去。
南宮煥看著遠去的人兒,笑彎了眉眼。方想起還沒問這人的名字。罷了,自己心中篤定,一定還會再見到她的。
軒王府,臨華殿。
鎏金的寶座上鳳軒黎一手執筆,一手撐著面頰,昏暗的燭火將他冷毅的臉照的忽明忽暗。
暗衛涯靜靜跪在鳳軒黎面前︰「主子,王妃出府了。」口中的聲音平淡如水,似乎天塌下來都不能為之動容。
「出府?」鳳軒黎劍眉微挑,這人真當這軒王妃是個擺設麼?面上陰沉之色更甚,喚來張德,冷聲道︰「傳令下去,擺架桃夭宮!」
雖然天氣一日熱似一日,可早春的夜晚仍是淒清一片。一路急奔回到王府,望向桃夭宮的方向,燈火通明,宮門外似是候著兩排侍女。本應該是溫軟的顏色,像是在等候未歸家的良人。可心中甚是明白,不過是那人前來問罪了。
他見不到自己,一怒之下不知道會不會治之瑤一個護主不當之罪?心中頓覺焦急,腳步不停,向桃夭宮掠去。
前門是進不去了,語柔看著還算安靜的後院,攀上了牆。
一院昏暗晦澀,風中飄來隱隱桃花的香氣。鳳軒黎靜靜看著高牆之上驀然浮上的墨色發頂,才緩聲說道︰「有大門不走,王妃偏偏去翻這宮牆。還穿成這樣,不怕當成刺客抓起來?」
語柔腳下一滑差點就摔落牆頭,可終于穩住身形。听著那辨不出喜怒的語氣,緩緩落了地。
哪怕不借著清冷月光都能感觸到院中游蕩著絲絲怒意。心中剛想該如何解釋,思慮一轉,暗道一聲糟糕。方才想到自己沒有易容。定了定神,往陰暗的角落里走了兩步,幸好這後院黑暗,看不真切。穩了聲音回道︰「王爺今天怎麼有興致來桃夭宮?」
回答她的是一院沉寂。
即便看不清面前這人的臉色,也能感受到空氣中危險的因子。語柔微微凝了眉,如今想必是糊弄不過去了。心中無奈,只好說道︰「請王爺先去大廳等候,容臣妾去更衣。片刻後會給王爺一個合理的解釋,若到時王爺不滿意,再治臣妾的罪不遲。」總歸要和這人攤牌,今晚偏生被他撞見了。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今晚便與他約法三章罷。
其實自己想約的,只有一章而已。
鳳軒黎冷哼一聲︰「好,本王倒想听听看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王妃半夜不通報一聲就跑王府!」說罷衣袖一甩,轉身去了前廳。腳下跨著大步的同時卻隱隱浮起一絲疑惑,不知為何,今晚總覺得這阮語柔,和平時不大一樣。
語柔松了口氣,趕忙尋了之瑤來,易了容,換了衣服,才去往前廳。
看著鳳軒黎黑沉的臉色,盈盈拜下,只道︰「語柔有要事要告知王爺。」軒王大手一揮,語柔看著四周的人都退下了,才開口說︰「臣妾方才去了佔星台。」
看鳳軒黎一愣,語柔繼續道︰「臣妾佔星得知,皇上不久之後要派王爺去暗訪運送災銀的情況。但憂喜參半,一路也許不會風平浪靜,還請王爺早做打算。」
「你會佔星?」鳳軒黎听後,只是淡淡問道。
「略知一二。」見眼前這人凝著眉,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一張俊臉冷毅地看不出表情,語柔仿佛下定了決心,道︰「語柔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要王爺一個承諾。」
「哦?敢和本王談條件的,你是第一個。」
語柔抿了抿唇,聲線依舊是淡如湖水︰「語柔會輔佐王爺,作為王爺的左膀右臂,但是,只是這樣而已。侍寢這樣的事情,王爺還是交給她人罷。」已經不自稱是臣妾了。雖是眉低眼順,看似溫婉,實則含了十分的堅毅。
壓下心中自己都不知為何而起的不快,鳳軒黎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人,說道︰「好,以七天為限,但若是事情不像王妃說言——」拖長了尾調,分明是引人遐想的嗓音,卻字字唚血︰「到那時新賬舊賬一起算,王妃就別怪本王無情了。」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似得,沒有回頭,只是說道︰「你既嫁入軒王府,就是本王的王妃。時刻記得,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听著腳步越來越遠,語柔緩緩才站起身,走到內室,之瑤早就迎了上來︰「主子,對不起,今晚王爺說要見主子,我說了主子頭疼睡下了,王爺不信,硬闖了進來,我也……」
「不怨你,只是想必這府中不是只有護院這麼簡單的。連我都大意了。」語柔揉著太陽穴,走到床邊,「總算有驚無險,我要睡了,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和衣躺下,許是真的累了,不過片刻便已入睡。只是睡意正朦朧之際,語柔才想到,品茗軒的老板娘,好像是叫做蘭若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