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便是個不祥的人。沒出生前,父親在一次采藥中失足掉落山崖,死了。我听村里的人說,母親很愛父親,我當時不知道很愛父親的母親知道父親死了是什麼心情,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在母親的肚子里。
我的出生,伴隨的是母親的死亡,因此,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幸好,村里的人並不信命,他們只覺得我從小便沒了父母,甚是可憐,于是,輪番的照顧于我。
洛兒,是我的名字。可能听起來只像個名,但是,確實是個名字。姓洛,單名一個兒。是村長起的,他說,我的父親便是姓洛,而我,是洛家好兒郎。所以,就叫洛兒。我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從沒有想改過,即使發生了那件事。
在這個生我的村子,我快樂的生活了四年,我有我的玩伴,有愛我的養父養母,還有一干好好,好好的叔叔嬸嬸、爺爺女乃女乃。可能是沒有雙親的關系,我從小便不讓養父養母擔心,也比一般孩子懂得很多。村長發現了這個問題,于是閑暇邊提前教我認字。忘了說了,村長同時也是我們村唯一的師孰先生。每個孩子到了七歲,村長便會教他們識字,因此,我四歲便識字算是提前了好多。我最先學的是寫我的名字,歪歪扭扭的‘洛兒’得了村長的夸獎,那天,我喜滋滋的拿著我寫了好多遍的洛兒給養父養母看,養父養母還殺了一只雞來表揚我。從那以後,我就更加認真的學了,有時,我還教我那些小伙伴寫字,可惜,他們拿筆都教了好久,還不會。而且他們也坐不住,久而久之,我也便不教了。我想,以後他們都要學的,也不急。卻不想,他們永遠都沒有學習的機會了。
五歲生日,是我快樂生活的終結。
那日,養父養母早早的幫我弄了紅雞蛋,長壽面,我吃的開心;那日,我和我的小伙伴在山林間慶祝了我五歲生日,姿意飛揚;那日,村長送了我第一只毛筆,我愛不釋手。那日……也是一切快樂的終結,有多快樂,那日後,我便有多痛苦、和恨。
夜,百獸進村。虎,狼,熊……
夜,是驚恐的尖叫,慌亂。
夜,百獸嘶鳴,月都怕的躲了起來。
那時的我,驚恐,害怕,顫抖。我再早熟,也是個孩子,面對比自己大了幾倍的龐然大物,自己會害怕,會哭。我哭的大聲,野獸也吼的更驚人。養父養母驚恐的看著我,用顫抖的手指著我,「是你,你這個惡魔。」說著,養父便拿著鋤頭向我鋤來,那樣的養父,我不認識,害怕。我忘了反應。當我回過神時,看到的確實養父倒在虎口,血淋淋的。而養母,也撕裂于狼嘴。我怒,我懼,我不顧一切的向養父撲去,即使,那只凶虎就在邊上。
可是,當我撲上去後,那只虎居然退下了。俯臥在地,卻是臣服。我站了起來,四下觀看,不知何時,一個小小院落早已被百獸圍住。他們無一例外的表現著臣服,我笑了,果然,我是惡魔的對吧!不然,這些凶獸為何獨懼我一孩童?我這時想問,問那些養我的村民,問他們,養我這惡魔,這不詳之人可有後悔,想是後悔了吧,畢竟,連養父都想殺我來著。
我向著院落外走入,百獸讓道。走在已經被百獸佔領的村子,看著玩伴,那些疼愛自己的長輩都躺在地上,不醒。那些昔日鮮活的人就這樣靜靜的躺著,獻血浸染這這片土地,天地,仿佛就這樣靜止。
「孩子。」微弱的聲音傳來,讓我分外興喜,尋聲望去。就見村長一身血的坐在牆角,少了一只腿。
我跑過去,「村長。」此時的村長很虛弱,明顯的只有出的氣了。我想救村長,不想只有我一個人,就算害了村子的凶手是我,就算村長後來想殺了我我也想救。
村長知道了我的意圖,沒有動,他沒有力氣動了,只是說,「孩子,沒用的,你听我說。」
我停了那無用的動作,我還小,小的連村長都移不動。真是,不是一般的沒用啊。我與村長並排坐著,就像老友聊天一樣,只不過,說話的只有村長,我就這樣靜靜的听著村長講著。
村長說,這些獸是你召來的。沒想到你異能開的這般早。
村長說,他恨,恨百獸,恨他這個凶手。他悔,當初不該留下他,否則便不會有這滅村之禍。
村長說,人之將死,也就不悔不恨了,徒留這份怨氣,還是別污了那片極樂之地。
村長說,不要害怕這份能力,你要學著掌握它。洛家,是獸的掌控者,御獸,是天能。要學著掌握,不要再出現這種傷害無辜的禍事。
村長說,他以全村血仇,咒他一生孤獨,詛咒洛家,世世代代,形影單只,寂寞孤獨。
……
我靜靜的听著,就算村長最後的詛咒他也無動于衷。他只知道,村長是怨的,他讓洛家世世代代都為一村血仇償還。他在村長的尸首邊坐了一天一夜。那些獸也在這村子里停留了一天一夜。
直到……
那個人身著華服,戴著不羈的笑,騎著老馬,悠悠的出現在我的視線中。那個人似乎一點都不怕這百獸,仿如閑庭看花。
「啊,是來晚了了嗎?」那人如是說來。他座下的老馬頭一抬,四周百獸竟是齊齊退後兩步,是怕吧。
也是這一幕,讓我重視了來人。我問,「你是誰?」
那人似乎打量了自己,那是種俯視的目光,帶著悲憐,宛如神址。「你做的?」
我目光暗了暗,低下了頭。這將是他一輩子都無法洗月兌的罪責。
那人就像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一般,把昨日的噩夢一點一點又挖了出來。自顧自的說著,「啊,真是血腥啊。看來這些家伙有不錯的一餐。」那人目光淡淡的掃了本就有些恐懼的獸。那些百獸感受到了那人的目光,似乎更加懼怕了。那人的目光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你,到真是一個好主子啊。」淡淡的口氣,我卻听出了嘲諷。
「不是我,我不是……」我下意識的推月兌。我沒有想害村長,沒有想害養父養母,沒有想害大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覺得,我墮入了無盡的黑暗,還有徹骨的寒冷。害怕,還有自我厭惡。
「怎麼,想推卸責任麼。」那人還是那樣讓人討厭的口氣,似什麼都不在意。
「你到底是誰?」我似乎想把恐懼喊了出來,我害怕的不敢面對現實,當真是怯懦的讓自己都不恥。
那人還是不答,只是咄咄逼人「你做的,這是你的罪惡啊。一生都無法償還,你,怎麼還不去死呢。」那人的口氣是那麼平淡,話卻是如此殘忍。五歲的女圭女圭,怕是要直毀心理神經。
我也在想,我為什麼不去死,對啊,我出生之時就該死了,否則,也不會有這血腥。死吧,死吧,反正都這樣了,就用生命去償還。
在他起了死念之時,百獸騷動。盡是都不要命的向那人撲去,剛剛,它們不是怕的不敢靠近麼。那人不慌不忙,目光凌厲,那馬高傲的揚起頭,似在嘲笑它們的不自量力。馬蹄一踏,山川動蕩。百獸站都站不穩。一道藍光掃過,百獸全部受傷倒地,皮膚,都綻開了,血,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我看見,那百獸的目光,是哀求。它們哀求的不是那人,而是自己。
那人輕哼,嗤笑,「怎麼,為了主子竟是要以生命為代價做這愚蠢之事嗎?」又看著我,那人說,「死何其容易,但是,你的罪,死便可以償還嗎?你死了,又有誰會記得這個毀滅了的村子?你,可是唯一的,可以代表村子所以人活下去的存在呢。那麼,你的懲罰,就是,就這樣自我厭惡,又不得不努力活下去吧。帶著你的罪責,你會長命百歲的。」殘忍的,祝福的話。那人說完,便離開了。無聲,無影。
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死過了。就算掉在水里淹死,被人殺死,什麼樣的死法都沒有成功過,而他那罪惡感,卻越來越強烈。就像那人說的,他會長命百歲的,帶著罪責。
他不敢有什麼太大的心情波動,因為,他的心情波動會影響周邊的獸。就像這次滅村一樣,他快樂,那獸便會興奮,會向他靠攏,感受他的快樂。他恐懼,那獸便會發狂。他不敢接近人群,于是他總是躲在森林。他餓了,就會到鎮上,城里偷東西,乞討。然後,被罵,被打,或者是失手打殺。他反正不會死,只不過會很痛很痛,痛的想立刻死掉的好。就這樣痛苦的,他開始了兩年的流浪,躲藏的生活,可能總是吃不飽,自己都皮包骨了,小的就和四五歲的孩子一樣大。
自己七歲那一年,他踫到了自己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
那天,他在又去偷吃了。而且,又被抓到了,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讓別人厭惡,打罵自己,那樣,自己心中的罪才不會吞噬自己。可是,這次那人並沒有打罵他,沒事,他也不是經常被打,有些人看到自己那麼小也就不會打,也不是只有這一次。他听見那個老人家說要幫他找戶人家寄養,他沒什麼感覺,他喜歡的是那個女孩的笑容,沒有情感,孤獨,卻溫暖,完美。她把面具帶的很好,他喜歡那種溫暖,即使知道那是假的,他也貪戀。
還有一個男生,總是用著一副戲弄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像那個祝福我長命百歲的無名人一樣。他們給我的感覺很像,都是危險。不過,一個人讓他在地獄受罰,一個給了他通往天堂的路。
那夜,那個男生告訴了我很多。
他說,我是洛家最有天賦的御獸者,也是最孤獨,最不吉的人。洛家的劫注定是到能力極盛的他這里印劫。
他說,他不適合跟著他們,因為他的能力隨時會暴走,我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災難。
他說,他能讓他掌控這能力,問他要不要學。
我自然想學,村長也是希望我掌握好這份力量。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村長的遺願,他都必須控制這力量,不要讓它成為我的負擔。
那人听到了自己的答案,也同意了。他會安排收養自己的人,那樣自己就可以離開學習這份力量了。
臨走前,他告訴了我洛家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以及有些怎麼樣的世代使命。用命咒維持的使命。
自己最後請求,可不可以多留些時日。他同意了。
他只想多看看那個溫暖的笑,期望,那陽光能留在自己心中,給自己一道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