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接到消息已經是深夜了,听到大哥跟前的人來報,我松了口氣,吩咐丫頭們各自回屋睡覺,警報解除了。縱然這次死了很多人,但總歸不是我身邊人,所以我睡得極為安心。
這三個月來每個人都小心翼翼,街市也散了很久。閻謹越開始了自登基以來最大規模的清洗,京城半數家族被血腥清理,數家發配邊疆,刑場木台上鋪著厚厚的一層血漿,水沖不散,昭示著算不得無辜的生命離去。
魏千乙被綁在邢台上,凌遲處死,死前坦然帶笑,看著監斬的父親,遺憾的說道︰「我唯一後悔的就是害了春分。看在她是你女兒的份上,為她求求情,饒她一命吧!她不知情。」
庶長姐听到這個消息以後哭暈了過去,索性的是沒有孩子,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年僅十九歲的生命。父親手里拿著請來的聖旨,老淚縱橫。我想,他是一個好父親,愛每一個子女。
喬家正房血脈看在喬沐雨稟報有功,留了下來。陛下做主,準喬母與喬振東和離,陛下賜姓金。金氏苦了半輩子,總算到老享了福,被接進了公主府,安享晚年。
至于旁支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全部斬首,想來喬振東能與自己一直疼愛的幼子共赴黃泉,心里也是有安慰的。沒錯,這就是我惡意的猜想。按理說,王家是這次救駕最大的功臣,可王府卻門可羅雀,罪魁禍首就是王家的女婿魏千乙。我對這個便宜姐夫的印象還不錯,所以我固執的認為,如果不是喬振東竄動,他定然做不出這麼大的事件。
閻謹越的態度很曖mei,既不封賞王家,也不懲治王家,我莫名的就想起了他那句話,朕許你一世平安。不知這平安中,包不包括我的家人。
……
二哥風塵僕僕的回了家,直接奔了我院里,把我從床上拽了起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舒了口氣,道︰「沒事便好。」
我迷糊的坐起,待看清楚來人後,有些羞愧。二哥滿臉的胡茬,撲面而來一股風沙之氣,而自己除了引下子名兒,每日里自怨自艾,就沒做過起來有用的事,還利用工作之余,調戲了boss,完全對不起他們的擔憂。想到這,我猛地撲到二哥懷里,撒嬌不肯起來。
二哥當我是受了委屈,攥緊了拳頭,陰郁道︰「是不是誰又欺負你了?」
我想起誠郡王被揍成豬頭的臉,「撲哧」一樂,從二哥懷里鑽了出來,笑著搖頭,道︰「許久未見二哥,想了。」
二哥也笑了,揉了揉我的腦袋,寵溺的說道︰「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我從邊疆帶回來了些玩物,你準會喜歡。」
我不滿他拿小孩子的玩仍來哄我,于是嘲笑道︰「二哥這模樣可真是大人了,不如先在我這洗漱吧!這模樣,怕是會嚇壞我二嫂和未出世的佷子。」
二哥默默地接下了我善意的嘲笑,模了模下巴,道︰「無事,你家二嫂心里強著呢!」上下大量一番,「你的衣物我也穿不了。」
我隱隱覺得二哥在嘲笑我矮,但又想到怎麼可能,他確定我听得懂麼?不得不說,人往往都會與真相擦肩而過。
中午我正與父親母親,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一同用膳,曲裾跑了進來,說宮里來了人,傳我進宮。
母親的臉色當即就變了,沖父親看了過去。
父親榮辱不驚,示意母親吃飯,然後沖著我道︰「去吧!」
二哥皺眉,剛想說話就被大哥制止,大哥看著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我心態坦然,隱隱有些期待,告了聲退,就出了正院,到了門口遠遠瞧著,還是個熟人。
卓公公滿臉笑意,站在馬車旁邊道︰「三爺,好久不見啊!」
我邀請他一同坐上馬車,感慨道︰「是挺久的了。」
他堆笑,神秘兮兮的湊近,低聲說道︰「先給爺拜個喜。」
我差不多猜的到,于是笑著打趣道︰「公公每次來,都是給我送好消息。」
他二十幾歲,遠做不到連總管那般將所有表情隱在笑臉下,訕訕地笑,模了模頭,好像不好意思了。
我模了模,從貼身口袋里模出了一個金制的,貌似鈴鐺的東西,我要了兩下,沖著他得意道︰「怎麼樣?我二哥給我弄回來的。」
他似乎是第一次見到,立刻拋棄了剛才的尷尬,仔細打量著,羨慕的說道︰「三爺有個好哥哥。」
我塞到了他手里,道︰「送你了。」
「這……」他推辭道︰「不大好吧!」看得出來,他听喜愛的。
我道︰「上次我讓你離開,私自進去,皇上,罵你了吧!」
他模了模鼻子,上次被陛下責問道,是不是刺客來了他也能放進去,著實讓他驚恐了一把,還害怕自己是不是壓錯寶了,可如今一看,沒壓錯。
「收著。」我塞到他懷里,道︰「就當是補償。」光有空頭好處是不夠的,必須的給切實的利益,人家才會為你效命。
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收起了鈴鐺,道︰「陛下今日寫了幾位爺的折子,似乎封了大爺為九門提督。」
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
我瞧著陌生的路,疑惑卓公公是不是帶錯路了,卻見他善意一笑,道︰「陛下在武道場。」
我納悶,一般皇上接待臣子,都是在御書房,今個這是抽什麼瘋啊?
閻謹越一身勁裝,再打一個疑似沙袋的東西。他出腿迅猛,擊拳有力,夾雜風聲,沙袋被他打的一晃一晃兒,額頭上噙滿了汗珠,目光堅定,微微喘噓加快。
我不由得懷疑,他讓我來干嘛?卻也不敢瞎猜想,前面的故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只要不拿我當沙袋就好。
他打出最後一擊帶風拳,甩了甩額頭上的汗,看都不看我,有些疲憊的說道︰「給朕拿杯茶。」
我左右看去,卓公公送我來了後就退下了,殿中只有我兩人,想來是在和我說話。
我看到遠遠有個石桌,上面有茶壺茶杯,還有一卷聖旨,來不及多看,我屁顛屁顛跑了過去,倒了杯茶,又跑回來遞了過去。想著一直這麼沉默也不是辦法,于是拍馬屁道︰「陛下真是文武全才,臣遠不及。」
他接過茶,掃了我一眼,淡然道︰「觸類旁通罷了。」
我低下頭,撇了撇嘴,真是不客氣。
他手里拿著茶杯,隨口問道︰「卿年齡幾何?」
我一想到人家對自己沒意思,自己巴巴的湊了過去,就覺得尷尬,听到他的問話,猛然驚醒,話不及思索,就月兌口而出,「比安泰公主大了一歲。」
他瞥了我一眼,將背影留給我,道︰「幼子。」
那和你女兒同歲的秋時呢?
他坐在石凳上,道︰「過來。」
我走了過去,站到他跟前。
他指了指聖旨,道︰「封賞都擬好了,卻不知賞你什麼?」他把聖旨往前推了推,道︰「說吧!你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