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澤,風吟對這孩子什麼的,沒什麼感覺,卻均不由自主的看看樂萱,想及樂萱救了那頑固余老爺子的孫子後,一句話不說,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打心底散發出的憂傷,令人費解,不過樂萱不說,他們也不方便問。現在這嚴慧之事萬一將那事勾了出來,他們又要到哪里去找司修?嘉澤除了擔憂樂萱的身體,心里還像扎了根刺一樣生疼生疼,為什麼能為她療那心傷的不是自己。心里無數次叫囂,卻不能說出來。生怕說出口之時,便是自己離開之時。擔憂,彷徨,害怕失去這單純的快樂,和她在一起的快樂。
不過,見樂萱听完後,仍舊低頭扒著碗里的飯,跟剛才也沒什麼差別,嘉澤稍稍松了口氣。
雨燁听到孩子兩字,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孩子什麼的,在他的字典里比作噩夢都不為過。他雖然花心,但這方面到是謹慎的緊,每次事畢後,都會等歡好的女子清理干淨再離開。當然也有漏網之魚,幾年前,好像有一個,說什麼愛他愛到為他死都願意,即使他不愛她,只要她懷了他的孩子就行,還自以為是說什麼不會成為他的負擔。笑話,只要生出來,一定會變成自己的負擔,做殺手的,哪容得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別人。隔了兩個多月,從自己的線人那里听到這個消息,雨燁第一次怒了,還沒有人膽敢欺騙他。打听到那女子的住址,雨燁連夜趕過去,發現還是遲了。
那女子正被自己的對手挾持著,見雨燁趕來,要挾他束手就擒,否則就將那女子連同肚子里的孩子一並殺掉。雨燁第一次猶豫了,其實本來他趕過來就是為了處理掉那孩子,現在不需要自己動手,他還求之不得。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猶豫了。握劍的手有些微微發抖,內心第一次開始搖擺不定。不過,雨燁臉上未動聲色,如果對手知道他現在的心思,他的勝算就越小。
雨燁看看那女子,瘦削的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臉頰上淚痕未干,脖子被對手拉扯成一個奇怪的角度,祈求的看著雨燁,希望他能出手相救。即使她犯了錯,瞞著他懷上了孩子,但還存了一絲希望,希望他能看在以往情分的份上救她。世間萬物瞬息萬變,那女子前一秒還存了念想,後一秒則是萬念俱灰。
雨燁看了那女子一眼對那對手道︰「請便。你也知道干我們這行的,要是留下什麼把柄,大概以後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對手跟那女子均是一愣,大概都沒想到雨燁會這麼說。不過,馬上那對手反應過來,說不定這只是雨燁的計策,謊稱自己根本不在乎這孩子,好乘自己大意的時候出手。真是荒謬,以為他是那麼好騙的嗎?
對手哈哈大笑三聲︰「你也太小看我了,在下雖然武功比不過你,但好歹縱行江湖數十載,豈會輕信于你。」
雨燁不屑的看了對手一眼︰「做殺手的用的是武器,可不是嘴皮子,我沒必要跟你浪費口舌。那女的如何處置,隨你高興,我還有事,恕不奉陪了。」
說完,轉身欲走,復又回過頭來︰「你知道這次我來的目的是什麼嗎?不妨告訴你,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對手一听雨燁果然為了孩子而來,自己還是握著他的把柄,正欲再次要挾,卻听雨燁接著道︰「死,為了讓他死。」
听到這話,那女子臉煞白煞白,她知道雨燁不喜歡孩子,本來也打算生下來自己養,不會妨礙他一丁點。雨燁的話將自己的美夢整個摧毀,仿佛身體里的最後一絲生氣被抽干,靈魂也不知飄向何方,整個人就像沒有生氣的牽線木偶一樣,被雨燁的對手扯著。
對手還不死心,刀刃刺的更深,鮮血順著刀刃流下,滴在女子的手上,匯聚在指尖,一滴滴滑落。女子絲毫都沒有覺察到,只是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這是怎樣一副淒美的景象,雨燁現在想來都覺得心里一陣抽搐。
雨燁又緊緊握了下手中的劍,指尖插進肉里,生疼生疼,這樣好,疼痛才能讓自己清醒。這是對手又開始嚷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句句屬實。」
「好,對著她的眼楮說。」說完,將那女子的身子扳過來,抬起她的臉,對著雨燁。
雨燁本就有些搖擺不定,現在對著那女子的臉,剛才的話竟一句都說不出來。
兩個月前他剛執行完一趟任務,接連20多天不休不眠,即使是他也快要達到身體的極限,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一棵參天大樹,查看過周圍並無人煙,雨燁放心的睡下。可就在剛剛休息了約半個時辰,竟然听到下面一陣笑聲。雨燁一個機靈坐起來,隨手將劍握在手里。從樹上望下去,卻是一個小姐跟她的丫頭。雨燁對這兩人吵了他的美夢有些惱火,但他雖是殺手,卻不會濫殺無辜,復又躺下準備補覺。
緣分天定,雨燁現在覺得這句還是有那麼幾分道理。本來兩人根本不會有什麼交集,卻最終還是踫在一起。
卻說那小姐一時善心大發,不忍看著掉落地上的雛鳥死去,非要爬上雨燁所在的那棵大樹將它放回去。可這哪是她一個大家小姐做的來的,大概爬了20多米,腳下一滑,整個人懸在半空中,下面的丫頭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女子握緊樹干堅持了兩分鐘,最後手臂一酸,再也支撐不了身體的力量掉了下去。丫頭這時一聲大叫,眼看著她家小姐就要摔在地上,這下至少要摔斷幾根肋骨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人影飄下,將極速墜落中的女子整個托住,又拔出劍來連續刺向大樹,減緩下落的速度。
那女子只覺得掉入一個懷抱,睜眼看到如神般降臨的雨燁,一時竟看呆了。等兩人安全落地,那女子都沒反應過來,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直到丫頭上前將她家小姐拉開來檢查傷勢。雨燁本想救下那女子後直接離開,卻不想那女子以答謝他為由,留他用飯。雨燁想想反正接下來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麼任務,此處倒頗為隱蔽,休養甚好,也沒有拒絕女子的邀請。
在接下來便是兩人朝夕相處半月有余,誰也沒問對方家世,相處倒也愉快。在這沒有殺戮的世外,雨燁也貪圖著內心的安寧。再一日,那女子半夜來雨燁的房間,誰也沒說什麼,事情發生的好像很自然。只是一覺醒來,雨燁發現那女子竟然還是處子。不過,這件事兩情相悅,誰也不吃虧。打這日之後,兩人晚上經常折騰到很晚,雨燁精力旺盛,每每都是那女子求饒才結束。只是不管那女子晚上有多累,第二天還是精神抖擻的起床,幫雨燁做早飯,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每天幸福的笑著。除了每次事畢,雨燁都要求她處理干淨以外,她是幸福的。
一日,雨燁看到密宗發出的信號,知道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一整天,那女子好像有些心神不寧,不再像以前那麼笑了。晚飯時,那女子提出晚上去找他,雨燁也沒多想便答應了。可能兩人都知道是最後一晚,投入的很,較之以前更加和諧。事畢,雨燁讓女子清理一下,女子只推說現在累了,休息下再清理也不遲。雨燁見女子滿臉倦容,剛才真的是累到了,也沒堅持。誰知竟然昏昏沉沉睡過去了,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醒來,雨燁見自己竟然毫無知覺的睡去,出了一身冷汗。
那女子連同丫頭的影子都不見了,雨燁找遍了整個院子,只找到那女子留下的一封信。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已經是兩個月後,再次見到她便是現在這個光景。
雨燁定定神,看著那女子的眼楮,將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一滴淚順著女子的臉頰流下,跟脖子上的鮮血混在一起,消失不見。
以前那麼幸福的笑著充滿生氣的臉,現在都是因為自己,因為孩子被折磨成這樣。看來殺手不該動情這句話到是真的。雖然不知道對她的是不是感情,但這一刻,雨燁不希望她有事是真的。
「還真是狠心啊,怪不得做得了密宗行者。」
女子一听雨燁是密宗行者,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很復雜,糾結。
「好說。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說完,轉身欲走。眼角卻盯著對手的手,只等他露出破綻,好一擊得手。
「等等。」這次出言相留的不是那對手,卻是那女子。雨燁轉身,盡量若無其事的看著女子︰「還有什麼事?要怪就怪自己,不該懷上這孩子。」
「哈哈。」女子的笑聲,此情此景听來甚為淒涼。接下來,女子溫柔的笑了,就像初見時那樣,單純的笑著︰「我不是怪你,當然也不怪自己,我想要這個孩子,有了他就像你還在我身邊一樣,你知道嗎?就像你在我身邊,你終究會離開,可孩子不會,他會一直陪著我,直到老去。陪著我直到死去……」後面的話,女子像自言自語一般說著,好像並不是在說給誰听,就這麼說著。
雨燁就這麼听著,直到那女子再次抬頭看著他,盯著他的眼楮,笑了。「我還想告訴你,我愛你。」說完,乘那對手不備,整個人前傾,刀刃刺進脖子,喉嚨里發出最後兩個字。那對手慌了神,一時不注意被雨燁一劍刺穿喉嚨斷氣了。雨燁俯身貼近女子的嘴唇,才微微听見她說的最後兩個字︰「永遠。」
雨燁抱著她滑落的身體,跪在地上,想大聲咆哮,卻發不出聲。
後來,下起雨來,再後來,便是被自己兄弟強行抬回去,再後面的事情就記不大清了。只知道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生這麼大的病,不知道是內心的愧疚還是什麼,雨燁很長一段時間發不出聲音。再後來,話是能說了,人也花心多了。不過,對孩子這件事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仿佛惡魔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