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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章 相會

()想那仇小胡子在漕幫已經多年,生意場上的事情想必看多了。(鳳舞文學網)見了小胡子,哪怕就是說不成代為送貨和尋經銷商的事情,聊上兩句,取取經也是好的。更何況沒有什麼成本,最多只是要再送他一份節禮。算算老曹說的日子,應該在九九重陽之前。

傅春兒當下便做主應了與仇小胡子見面,回去忙不迭地就告訴了父兄。

傅陽與傅老實听了傅春兒的主意,也都各自有些疑慮。傅陽說︰「咱家鴨蛋粉和桂花油是肯定可以試著往外送的,可是也要看送的多少。咱們如果應承人家應承得太多,估計爹就要忙不過來了。」

傅春兒想了想,道︰「是了,回頭也可以跟小爺叔提一句,看看他有沒有辦法給咱家薦一兩個人手過來。我想著,咱家以後是時候把作坊和鋪子分開。管作坊的傳管作坊,管鋪子的專管鋪子。當然了,」她看見傅陽的眼光瞥過來,「哥哥要是想琢磨香品的做法,自然是可以的,不過要將作坊的活兒忙完了才行哦。」

傅家人听了都嘻嘻地笑,知道傅春兒是給自家人做了個分工,此後傅老實自然是對內管作坊的,而傅陽則是要管起鋪子里和往其余各處的銷路。而傅春兒自己麼,傅春兒當然會把賬目緊緊抓在手里,而且還要隨時管好各項貨品的庫存,免得哪里出現什麼短缺,再加上平時還要花時間管教傅正,其實她的任務也還是蠻重的。

一時說到這兒,大家都無異議,話題就又說回今日紀小七高中回鄉。傅老實與楊氏也是極為紀燮高興的,楊氏幾乎要合不攏嘴,道︰「這個孩子,當年在大德生堂之時。就看得出,他必有今日的。日後再中兩元,奪個狀元郎回來。那可就為紀家光宗耀祖了。」當日說來紀燮也算是傅家的大恩人,楊氏說起他來。總是心存十二分感激。

傅春兒往嘴里灌了一口茶,心想,紀燮這次可不僅僅是中舉這麼簡單,他可是成了解元了的人,能像他原來自己籌劃的那樣,止步科場,不參加春闈。就算他自己發願。他的業師允許嗎,他的父母家人允許嗎?這個紀小七,能抗住這些壓力麼?

她垂下眼簾,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這跟自己個兒有什麼關系?

「娘,听說紀家和黃家都出了銀子,在城中擺了兩處戲台,明兒要唱整整一天戲,恭賀小七爺得了解元。」傅陽說。

「這個是自然。」楊氏面上還掛著笑,道︰「咱們廣陵府這麼多年才出一個解元,紀家和黃家都是城中大戶,兩台戲,只唱上一天。實在過謙了些。要我看來,實在應該連唱三日的。」

看來這位娘,實在也是為這位紀小七高中的事情,高興得幾乎有點過頭了。也難怪,紀小七在自家人緣兒這麼好,不止自己娘,全家人怕是都向著他。

第二日,傅春兒照舊按時去了傅家鋪子。傅陽在鋪子之中,空閑之時,仍然拿了傅春兒整理的那本《香品》筆記,看了又看。他見傅春兒過來,笑道︰「你怎地不去灑金橋那里的戲台看看,我早間過來的時候就見已經開唱了,熱鬧得緊呢。」

灑金橋離埂子街不遠,對面是硯池。在硯池之中,有個小島,有橋與岸相連。紀家的戲台選擇擺在硯池旁邊,以硯池中那座「硯池染翰」的牌匾為背景,十分地應景。戲台前面,熱鬧非凡,擠了好多人,都說是要沾沾解元公的喜氣。

台上唱的戲是廣陵清曲,只唱男腔,台上一個小生正在伴著花鼓,正唱著《花信風》的調子,唱得字正腔圓,行腔娓娓。一段唱完,台下哄然叫好之聲不斷。台上穿著戲服的小生就朝眾人一躬,接著咿咿呀呀地用廣陵土話說了幾句,大致就是恭賀廣陵府出了這麼一個解元。

傅春兒听得卻有些無趣,邁步想走。

「傅姑娘,」有個人在背後招呼,卻是侍墨的聲音。

傅春兒回頭,只見紀燮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斜紋棉袍,與侍墨一起立在她身後。

「小七爺,您怎麼來了?」傅春兒又驚又喜,接著朝他躬身行禮,要親口道賀。

「快別如此,」紀燮連連沖她使眼色,低聲說,「若教旁人知道,我自己個兒來听賀自己中舉的大戲,豈不是出丑出大了。」他雖然如此說,但是看著傅春兒,雙眼彎彎,眼中也帶著笑意,可見是真的得意了。

這時候,剛巧有剛來湊熱鬧的婦人在傅春兒身邊一擠,傅春兒趔趄一步,旁邊一人伸手扶了一把,但是她卻收不住勢頭,往那人腳上就踩了下去。她自己先就嚇了一跳叫了出來。旁邊那婦人動了動龐大的身軀,白了傅春兒一眼。

傅春兒見踩到的不是旁人,正是紀燮,一時漲紅了臉,訕訕地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紀燮看著她,笑道︰「沒關系——」

旁人議論的聲音立時就傳了過來,道︰「這位紀家的小公子,咱們廣陵府的解元公,本省科場頭一個得意的人兒,我昨日在從碼頭到廣陵府,見著他人了,堪堪是一表人才啊!又听說是個還沒娶妻的,想來是說親的人要踏破門檻了吧!」

「可不是麼?自從前兩日消息傳來,咱們廣陵府的媒婆,就挨著個兒去上紀家的門。不知道這位小公子,這等人才,會瞧中哪家姑娘。」

紀燮听到這里,面上神色不變,倒像是听人在議論一個旁人一般。傅春兒朝他面上看看,倒是覺得有點好笑。

「嚇,那些媒婆子哪里能成啊?听說那位紀小公子的母親,是廣陵黃家出來的小姐,眼光不曉得有多挑剔了,若不是大家的閨女,哪里入得了紀夫人的眼。」

听到這里,紀燮就忍不住面上有些微微變色。傅春兒知他听不得這些編排,干脆就說︰「小七爺,這里憋悶的緊,我先不看這大戲了,想出去走走。」

紀燮點點頭,說︰「傅姑娘,我送送你——」

傅春兒點點頭,信步沿著運河,往廣陵府北門方向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剛才人多,還不及親口向小七爺恭賀高中,小七爺勿怪!」

紀燮嘆道︰「你昨日那件賀禮我收到了,你的心意,我豈有不知之理?」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會兒,傅春兒便道︰「不知小七爺此番高中以後,日後是否還像以前一樣打算。」

「怎麼?」紀燮突然停下了腳步。傅春兒這才注意到,侍墨此刻不知道跟去了哪里。她見紀燮一雙深沉如水的眸子,此刻專注地看著自己的面孔,心中忽然一動,道︰「難道,小七爺,還是打定主意不想參加明年春闈?您的業師父母,都是準了的?」

「自然不準——」紀燮長長嘆了一口氣。

「此次在金陵府,我業師給我取了表字。」紀燮淡淡地說。古來男子,往往都是在及冠之時,才會有字,然而君父業師特別器重的,會在及冠之前,就早早地贈與表字,以表達對此人的期許。

「哦,小七爺得了表字?是哪幾個字?」傅春兒始終改不了八卦好奇的脾性。

「又炎——」

紀又炎,傅春兒在心里想了片刻,總算會過意來,道︰「是由小七爺的名字化來的吧!」紀燮的名字之中有兩個火字。

「嗯,是的。另外,本省上一位連中三元的進士,後來進了內閣的一位,也是廣陵人士,表字里也有一個炎字,是我業師父祖的業師。」紀燮淡淡地將這些都說與傅春兒听,話音之中,仿佛不帶任何情緒。

「這樣啊!」傅春兒想了想,「小七爺,你不若听業師之言,再遵從父母之命,仕途之上再進一步。你這次既已得了解元,下次春闈再得高中呢?」

「怎麼連你也這樣想?」紀燮好似吃了一驚的樣子,微微蹙著眉,轉臉看過來。

「世人不都這樣想麼?」傅春兒反問一句,世人,甚至還包括了自家娘親楊氏,也殷切期盼著紀小七能夠在仕途上出人頭地。再者,紀燮既然鄉試能夠高中,院試、殿試雖然不能說是穩的,但總是希望很大。既已有這樣好的基礎,白白放棄了,豈不可惜。

「那日我在富春茶社與你說過的,還有那日在別院與你說的,都是一個意思,離開廣陵,離開……都非我所願。我惟願此生奔走勞碌,能令天下人不再缺醫少藥,令母親不再失子,令幼兒不再失怙。即便這些,我都無法親手做到,我卻願相信,在一眾努力之下,終有人可以做到。」

「這個心願,我在別院里曾經說與你听,當時你曾經勸我,科舉之途,或許對我此生的心願實現有所裨益。我也深以為然——」紀燮背著手,沿著河岸,往前走了幾步,傅春兒在後面慢慢跟著,一面傾听。「只是,我在金陵逗留的時間愈久,就愈覺得科場仕途,竟似一個大染缸。我怕……」

他說到這里,突地轉過身來,雙目帶了憂色,看著傅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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