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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兄弟同裘

()胤禛上完藥,扶他側身躺好,慢慢說︰「讓你疼的藥才真能療傷止血,你藏著捂著不去看,難道那傷就不在了?你仔細想想,哥哥說的可對?」

胤苦笑著不說話,他早過了听人說教的年紀,眼下的情形著實可笑。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昨晚同他一起做了逆倫壞事的人,今日做了正人君子像,同他講道理?

胤禛看他神色便知他听不進去,沉默了一會兒,他用更小是聲音說︰「你且看著,忍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這樣的例子,無需我說吧。」

這話果然引得胤眼神波動,有閃爍光溢出。

胤禛心里看得一陣難耐,方才替他上藥是引出的邪火無處發泄,只能重重咳嗽一聲以示正經︰「隔兩日能起身走動,就遞個牌子入宮請安吧。就算是為良母妃考量,你也必須忍。」

胤覺得自己這次居然听進去了,自嘲道︰「學四哥嗎?」

胤禛亦笑道︰「隨你怎麼說,你自知在做什麼就好。」

胤收了笑︰「四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胤禛仍舊面色帶笑看著弟弟︰「本以為你不會問。」

胤沉默一會,慢慢說︰「四哥別想唬弟弟,早年你是對弟弟說過很多話,可事態逼人的道理卻忘了提點。這些都是過去事弟弟不想提,但四哥你當年不是選擇了避禍麼?既然避了,就不該再趟這趟水。」

胤一直看不懂這個哥哥,明明是清心寡欲的樣子,偏偏非拉著自己往邪路上走;早年就裝出一副禍不沾身的孤臣模樣,卻在自己最受打壓的時候非要插一腳。如果自己從此之後就被帝王打壓嫌棄了,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難道真像四哥說的,他能掐會算,知道自己日後有位極人臣的一日,才來雪中送碳?

胤不敢信,生父那日一席話,幾乎否定了他的存在。

談何將來?

胤禛抓了弟弟的手扣在掌中,慢慢道︰「你就是想太多。你看昔日儲君如何風光,被廢時祭天告文又是如何無情。說句不該說的話,你覺得廢太子听見‘生而克母’那句考語時會不比你傷心?那還是捧在手心養大的兒子呢,我們算什麼?罵了也就罵了,你能指望皇父給你下矮樁?他能默許太醫院給你用藥,就算是有心安撫了。」

胤不接腔,只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放在身側。

胤禛皺眉看他︰「你用力做什麼?不怕傷口裂開?」

胤回視他,不躲不閃,正色道︰「四哥,我以為,今天早上,弟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胤禛不解︰「說什麼?」

胤吸一口氣︰「昨晚只當弟弟賠罪,四哥過了就忘了吧。日後也不必如此。」

胤禛沉下來。

他當然記得早上胤的話,只是那時他可有當老八是別扭說氣話。

可眼下,他知道,老八是認真的。

……

這一晚胤禛走時很平靜,他預演過幾十種老八可能有的反應,這不過是其中一種,並且不是最壞的一種。

他走之前細細交代了胤藏藥的用法以及這幾日的飲食要點。他交代得仔細平和,就像是早年關愛懵懂的弟弟,這樣的舉止無疑讓老八心更不好受。

遲早是要散的,當日能狠心不見,今日又何必如此。

朝堂風雨歷來多變,胤不過托病閉門在府數日,就有各色人物上門暗中打探,只是因為皇帝打壓時用了妄自鑽營的罪名,明著上門探視的人寥寥無幾。府中黑雲籠罩人人自危,幼小的弘旺與大格格亦不敢高聲哭鬧。

胤禛隔日上朝時,看見老八來得比他更早些,一人立在自己的位上出神,雖然身形寥落,面目大半隱在陰影中。

胤听見身後有人寒暄時喚「四貝勒安好」,回頭正見胤禛目光也望著自己,澄澈正明,略帶探尋。他心里終究還是記得四哥早年的好,頷首算是答理。

議立儲君的風波仍未過去,皇帝不知存了什麼樣的心思,在八貝勒銷假入朝的第一日再度提及推舉一事,並稱昨晚受先孝莊太後與元後托夢,稱儲君有錯,但錯不至如此。

眾朝臣歷經這半月的連番起伏,心中多多少少都明了,皇上對廢太子父子情分死灰復燃,先前說過的話都要自己咽回去了。

皇上,不帶這樣坑奴才的……您不知道奴才們已經狠狠得罪太子了?

對于皇帝的暗示大家心知肚明,但敢接著皇帝的話頭往下說的人幾乎沒有,先前的太子死忠都在第一波的清洗中被打壓殆盡,余下的幾個蝦兵蟹將實在不敢妄自出頭,他們好不容易保存了一族性命,不想再丟得莫名其妙。

而馬齊佟國維幾個老臣卻不一樣,他們有足夠強大的祖上功績蔭蔽,不懼帝王威懾,考慮的更多是家族日後的走勢。

依附太子是最壞的選擇,還不如做個純臣。可惜他們上一回已經流露本意,不能在帝王打壓之下就做了牆頭草。

于是滿朝沒人啃聲,都低頭看腳尖。

皇帝卻非要逼著眾人棄暗投明一般,金口玉言點了馬齊的名,讓他暢所欲言。

馬齊心里恨死了李光地,明明大家約好了一同力挺八阿哥,這廝當時說得含糊勉強應下,隔日就裝病龜縮在府里,沒種!

帝王金口玉言他不敢當眾違逆,心一狠,馬齊出列奏道︰「回萬歲的話,奴才當日曾與佟大人一道上述稱八阿哥勤謹溫廉,堪當大任。今日再問奴才,奴才仍是此話。」

佟國維立即在心里把馬齊也恨上了,要下水自己去死唄,何必一定要拖著大家一起去?

不過他懂老富察氏的意思,皇帝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要為復立儲君制造聲勢,他們這群早已站隊的老臣必須放手施壓,錯過了這個時機,廢太子一旦起復,他們族人來日堪憂。

皇帝果然目光掃向他︰「佟國維,你還這樣看?」

佟國維亦無退路,出列下跪︰「回萬歲的話,奴才附議富察大人之言。」

皇帝沉吟,慢慢問︰「爾等誰還有附議之言,皆出列罷。朕倒要看看,八阿哥是不是當真人心所向?」

話說的慢,卻不輕,生生驚出堂下跪著的兩位老臣一身冷汗。

金鑾殿前,自然無人敢做應答。

一片沉寂。

佟國維出列的那一刻,胤耳邊就想起空茫的細鳴之音,嘯叫得耳鼓生疼。

恍然間他好像听見皇父又發怒了,大聲訓斥馬齊和佟國維。至于說的什麼,他卻听不真切。

接著堂下跪著的馬齊仿佛也瘋魔了,大聲據理力爭著什麼,口稱帝王言而無信雲雲。

接著事情越發失了控,皇帝大步踏下玉階,普天下頭一著,對著臣子掄拳頭追打,威儀盡失。

滿朝大臣目瞪口呆,馬齊不敢還手,只能連連躲閃,連遮擋也不敢。

胤只默默看著群臣躲閃、笑怒皆不敢言的鬧劇,一時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一直到皇帝大聲斥責再度提及自己名字時,胤才懵然回神,想也不想雙膝跪地,頭踫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能木木道︰「皇父息怒,兒臣萬死。」

皇帝想起這個兒子這些日子一味稱病的兒子,還比不得在永和宮里委屈苦惱的小十四懂事,連入宮遞折子請個安都不會!難道做阿瑪的罵兒子幾句話你還頂上了?他當即砸了折子在地上︰「你在府里裝病的時候,倒是不忘邀買人心!讓半朝宗室替你說話,昨兒連裕親王也遞了折子替你求情,你……」

「皇父息怒,八弟斷無此意啊!」

一聲求情打斷了帝王的話,這是極少發生的事情。

眾人都或多或少用驚詫的目光瞟向出列跪地的四貝勒身上,連正要出列求情的九阿哥都愣住了。

通常來說,皇帝脾氣上來了,那是不管罵什麼下面的人也只能受著,然而今日仿佛生出許多特例來。先是馬齊出言頂撞聖躬,惹了皇帝殿前追打,再來是一向謹慎行事的四貝勒打斷君父金口玉言,替弟弟求情。

康熙也被噎住,一時間指用手指指胤,又指指胤禛,連道幾聲︰「好!好!爾等可是沆瀣一氣,好得狠呢!」

胤禛一口到底︰「皇阿瑪息怒,兒臣絕無此意。」

這一聲過後,胤似也突然回神,跟著一跪︰「皇阿瑪息怒,兒臣敢以命保,八哥絕無此意。」

接著胤俄與胤祺胤祐也陸續跪倒,一起奏請君父息怒。

馬齊與佟國維對視一眼,跟著跪倒大聲符合。有了前車之鑒,保泰滿都護、景熙、吳爾佔、蘇努、阿布蘭、阿爾松阿、阿靈阿也都長跪不起,金鑾殿上一時請奏之聲連番成遍。

皇帝左右環顧,站著之人早已寥寥無幾,才憶起力挺太子之人都被自己削得不敢抬頭,如今月復背受敵的卻是自己,倒真顯得自己就是那孤家寡人了。

他口中連道︰「好、好、好……」忽然重重地捂著胸,慢慢滑坐于地。

梁九功尖細的聲音響起︰「萬歲爺!萬歲爺!傳太醫啊—傳太醫——」

接著便是群臣的聲音︰「皇上!皇上保重龍體啊!」

皇帝卻一手拽著心口的衣服,一手抖索著指向跪攏跟前的幾個兒子︰「都…都……宗人府……給朕圈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于把康師傅追打大臣的梗碼出來了,感謝m提供史料

這一章四哥高風亮節啊,八哥死鴨子還在嘴硬,不過快了快了,他心已經軟了

晚點捉蟲

章節名字我頭痛無力仔細想了,算了就邪惡一把通假字了

早上被我家太後打發出去辦事,回來累死了,爬上來更新大家別嫌棄太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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