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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出其東門

()胤禛幾句話解釋了昨夜突入八貝勒府的緣由,沒什麼錯處。請使用訪問本站。

但身為皇帝的疑心仍覺時機太巧,康熙只哼道︰「倒是巧,你丫頭病了老八送藥;他有心事你開解。說說你倒是如何開解的?」

胤禛早有月復稿,回道︰「兒臣去時,八弟已是有些多飲了,連聲說對不起君父對不起良母妃,兒臣听得糊涂,細問他卻不肯再說。」

皇帝又問︰「你又說了什麼?」

胤禛︰「兒臣只道皇父教導是慈愛,八弟日後實心辦差,便是錯了也該將功補過,何須一味消沉?」

康熙雖知這是冠冕堂皇的話,听了仍是受用。他並不覺得罵老八有何不對,雖是早年寵愛過的兒子,但終究比不得太子矜貴。罵一罵就借酒澆愁沒出息,朕早該罵一罵!

皇帝態度和緩幾分︰「你接著講?」

胤禛一听就知道皇帝把方才自己提及「良妃」的事情濾過了,于是只說︰「今晨兒子離開時,八弟已然進食起居如常。只是昨夜仿佛受了些風淋了雨,有些昏沉。兒臣已經自作主張讓他府里下人去太醫院報了。」

皇帝略略頷首,沒再深究︰「既然你府里沒事了,便復差罷。一個皇子,總不好日日圍著內院打轉。」

胤禛憋了一下,他自有抱負雄心,可看看有抱負的兄弟們的下場,還容得自己顯山露水嗎?老八進了被罵,自己退了還是被責,這就是君啊。想想自己當年不知是不是也這樣過,想起步步謹慎的張廷玉,又想想老八。

哎。

跪安之後,胤禛轉身出了乾清宮,卻鬼使神差沒直出西華門,反倒去了儲秀宮。

論理他是成年的皇子不該和庶母同一屋檐下惹人嫌疑,但他覺得老八兩輩子的心結都在良妃身上,這個時候若能雪中送塊炭去,保管比說一百句好話都管用。

……

胤禛從宮里出去之後去吏部走了走,耐著性子坐到下差的時間看過往卷宗,直到覺得今日也能交差了,才起身回府。

回了府一屋子女人都在等著自己男人回來進膳,胤禛心思旁落,草草吩咐各院自便就躲回書房。

那拉氏猜測今早的乾清宮急招恐怕不是好事,指不定男人在宮里受了氣被敲打了。于是她做足賢惠樣,讓廚房做了胤禛愛吃的東西,卻不親自送去,只讓胤禛信任的奴才送去書房,並且敲打各處院子無事不許生非。

胤禛在書房的時間,將府里的暗線與密報都理了一遍,覺得該封的都封住了,該漏出去的也都按著自己的意思漏出風聲。他又仔細安排人手將後院都看牢了,以免發生「大格格忽然哭著要阿瑪不肯喝藥」一類的緊急事件,才從書房側面一道暗門直接去了八貝勒府。

胤禛讓奴才敲的也是八貝勒府的後門,慣是幫廚下人們進出的那種,門房看見緊裹黑色大氅明顯不像尋常奴才的人立在門口時,一時不敢隨便開口。

蘇培盛亮出一塊牌子,上面干干淨淨一個「九」字,那門房也是沒見過太多市面的下等僕從,一貫在偏院伙房做事,哪里能在這種情形下辨識真偽呢?于是他很好的順著胤禛讓他想的方向理解下去,把人讓進來稍坐,並且飛奔了去報給大管事,說「九爺府來人了」。

胤禛就算準了眼下老八府里人心不穩,就這樣一路長驅直入了書房。因為他是從側面來的,高明安排的路子也是一路避人而過,居然沒人發覺有異。

直到高明在主子書房外的院門處迎人時,才第一個露出驚愕的目光。

只是這個時候情勢,已經容不得他知會主子,不得已緊走幾步,隔著半個院子喊了聲︰「爺,隔壁的爺來了。」

胤禛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入了書房,看見胤站在桌邊,目露疑惑地看著他︰「四哥?」

胤禛朝身後的奴才示意闔上房門,高明為難又看向主子︰「爺?」

胤不願在這種時候再看見眼前的人,但攔著人不讓進的事情他亦做不出來,面上不覺帶了這種進退不得的不情願。

胤禛直接無視了弟弟明顯不歡迎的態度,亦無視了桌上盛著碎裂扳指的玉盤,張嘴直說︰「今日宮中請安,我去了儲秀宮一趟。」

胤一怔,恨自己無能為力,整日自怨自艾居然忘了宮中額娘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他收斂了煩躁不安的情緒,對著高明說︰「下去吧,在外院守著。」

……

胤禛自顧自坐下,端起桌上剛剛備好的茶水聞一聞,果真是老九愛喝的龍井,他嫌棄地放下,道︰「良母妃那處你只管安心,她讓我帶話來,說你只管安心,無需擔憂儲秀宮。」

胤垂眼,良久之後,若有似無嘆了口氣,幽幽道︰「是我不孝,累及額娘,實在無顏再入宮……」

胤禛截住他的話︰「昨晚我說過你不認命,今日卻要再罵你不懂帝王心。你這樣一味自貶,就能讓你額娘得人尊敬?」

胤隱忍一日的無措忽然化作怒火,他將桌上的茶具一下在推在地上︰「那又如何?這幾年步步謹慎又如何?我自視再高又如何?還不是被人詬病出身,四哥是皇後養子,何時懂過弟弟的難處?」

胤禛順手將桌上盛放了扳指碎片的盒子也一股腦兒掃在地上,大吼道︰「爺不懂?難道早年在乾西五所的那幾年都是爺自願去住的麼?你日日同十四要好,去永和宮並不少,何時听過我額娘叨念爺?你算有個額娘為你牽腸掛肚,說這話是諷刺爺親緣福薄麼?」

胤看著地上碎得補不起來的扳指殘片,目光閃爍過後分外難懂,他側過頭不再吭聲。

門外響起奴才試探的問聲︰「爺?四爺?」

胤只得緩緩開口︰「無事,再去上一壺四爺常愛喝的茶。」

高明應喏之後腳步聲漸遠。

胤禛默念幾聲「戒急用忍」,繞了碎玉靠近胤,口中道︰「常言道玉碎瓦全,我卻說碎了便再無指望,你心里的抱負呢?指望呢?你從此自怨自艾,就能一日成龍?」

「四哥!」胤截斷他,冷笑一聲︰「龍子龍孫九樣命,有呼風喚雨的,亦有伏地駝碑的,四哥不必勸我。」

胤禛被噎住,嘴唇抖動,連說兩個「你」字,不能成句。

屋內一時有些窒悶之氣,炭火燃得太猛。

幸而不多時奴才們就上了新茶,高明頭也不抬地將地上狼藉收拾了,重新掩好門退下。

胤禛在金瓜普洱的熱氣中心氣平順了幾分,再看胤時,才看見他異乎尋常的虛弱氣色,因為生氣,連袖子都在微微發抖。

他心里一軟。

里間的軟榻早換了嶄新被褥枕具,屋內也燃著桑枝的香味,令人神清氣爽。看得出有人在刻意抹去昨晚靡|亂的痕跡。

胤禛心頭一笑,故意放軟了聲音問道︰「你今兒臉色很差,身子可好?」

胤面上泛出一線薄弱的尷尬與怒意,他克制著回道︰「四哥掛心,今日話已帶到,弟弟想歇了。」

胤禛卻是無恥補了一句︰「你身子弱,不如我陪你躺躺?」

「四哥!」

胤禛嘴是更沒遮攔︰「你不知道,這種暗傷若不好好上藥,拖得久了會出大毛病。上回從蒙古回來……我斷斷續續拖小半年才能如常。」

這話說得含糊曖昧,卻點中胤心頭為數不多的愧疚。胤只知那一回四哥躲他整一年,並不知道更多首尾。听這話的意思,四哥當年一路在外舟車勞頓,想必吃了不少苦。

胤禛看他面上神色難辨,又從懷里模出一支曲頸瓷瓶,擱在桌上︰「這是藏藥,性子猛些,但好得快。」

胤更加尷尬,一言不發,也不抬頭。

胤禛心底一笑,一步上前伸手去拉弟弟的手。

胤連忙側身避過︰「四哥?」

胤禛一賴到底,直言意圖︰「我料你必不會讓旁人替你上藥,這傷你自己也折騰不了,莫不是你想借此一病數月讓君父以為你對他老人家不滿?」

胤不知該如何應對,只斷續道︰「我沒……四哥別……」卻被胤禛一手捉了往床上拉。他被整夜折騰身上酸疼不能細說,有些地方的確火辣辣的,步子邁大些就刀割樣疼得厲害。當下沒怎樣反抗,就被帶去了床邊。

……

昨晚的記憶看來並不是都美好,胤身體靠在枕上的動作略顯僵硬無措。

胤禛手掌往下時,胤慌不擇路一把扣住,眼楮直直看著對方,不肯妥協卻又拒絕不了。

胤禛用軟和的語氣說出強硬的話︰「我知道怎樣上藥。今日教你,日後自然你自己來。」

半晌,胤閉上眼,認命低頭。

燭光燈火下的坦然面對比想象中更難堪,胤閉目伏在被褥中,強迫自己的神思飄向朝堂,想想明日上朝,應當用何種神態回話,是小心謹慎心灰意冷,或者是不為所動?

下了朝,該去儲秀宮請個安,那時又該如何說話?如何君前奏對?如何安撫額娘?

身後傳來細細密密的辣痛,比之昨晚更勝,胤繃直了脊背兀自忍耐著。這樣的疼的確能催人清醒,面對現實。

有人在耳邊對他說︰「忍著點兒,好得利索些。」

胤覺得這聲音這語氣很熟悉,昨夜里好像他也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過什麼必有後福一類的話。

可是真疼啊。

四哥……

作者有話要說︰八哥就是死鴨子嘴硬哦,你看他其實在四哥面前已經一推就倒了……噗噗

四哥親自上藥,肯定上的是宜子宜身的好藥啊~~嗯!

題目出自詩經,贊揚四哥是坐懷不亂的男子漢(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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