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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殺馬抵罪

()胤禛察覺身邊的弟弟散發著無言的沉郁,輕聲打斷他︰「還在想?參不透?」

胤腳步略略頓了頓,他腦中反復咀嚼著的不是那一句「退一步」,反倒是「真龍假不了,二位慢慢看」,這句話如醍醐灌頂一般點醒了他。請使用訪問本站。

誰說太子定是真龍命格?

在他看來,皇父不遺余力為儲君鋪路,不是真為太子好。昔日榮耀頂點的哥哥早已不堪挫折,只要有人在一旁輕輕一推,那個位置就能換人來做。

想到這里胤不答反問︰「四哥,昔日皇父為儲君費盡心力擇選良才為師,你我都見過湯斌、耿介與達哈塔的學問。為何皇父在三位老師初次上任時羞辱他們,又是考校又是責令背詩,讓幾位老師在學生面前顏面掃地。這難道是在教導二哥尊師重道?」

胤禛聞言避重就輕道︰「或許,皇阿瑪並非教導太子尊師,只是在提點幾位太傅莫要恃才而傲,太過張狂。」

胤一反常態接著發問︰「這就罷了,听說當年每日上課前,老師要先給自己的學生下跪,行君臣之禮。上課時,老師每當與太子說話,都必須先下跪。太子背書時,老師要一直跪著。听說不過三天,耿介就因為站立過久摔在地上,難道也是訛傳?」

胤禛故意露出為難的神色,慢慢道︰「這個皇阿瑪當年下過結語。師父們負責教導儲君,應坐應立皆應自己開口,並非儲君的過錯。」

胤跟著笑,神情有些諷刺︰「何止這般,听說當年,皇父寧願自己背負侮辱儲君師父的名聲,也不讓太子名聲受累。」

胤禛假惺惺道︰「都是君父兄長,不可太過妄議。」

胤低下頭去,輕聲說︰「也就是四哥,弟弟才吐吐這些大逆之言。不知皇父這樣養成的儲君,日後會不會純孝仁愛。」

胤禛默,後發生的事情更離譜。徐元夢後來不是險些連累得滿門流放,後來康熙四十六年他的慘狀,你還沒見過呢。還有那個佟國綱的兒子法海,哎,不提也罷。

說起來,朕對弘歷的老師夠善了。

胤看著遠處皇帝與太子的尖頂帳子,心有靈犀當真想起了徐元夢因為不能挽一張強弓而被「遂籍其家,戍其父母」的事。雖然事後帝王反悔了,但當年太子命人將其父母推落水中往復毆打的事情好多內侍宮女看見,他多多少少听說了幾分。

卻在這時有傳令內侍騎馬狂奔而來,身後還跟著兩匹馬。他跑得近了,未及下馬口中便道︰「四爺,八爺,皇上急招你們回去。」

二人對視一眼,胤禛一面牽馬一面打探︰「可是皇帳那邊出了什麼事?」

那傳令內侍想想也覺賣這個人情也就是隨口的事,便壓低了聲音道︰「听說是十三爺同策妄世子比賽騎射,從馬上跌下來,傷了腿,皇上正上火呢。」

胤禛心中有譜了,知道事情來去就好辦。

他打賞了內侍,與胤一人一騎,朝著皇帳飛掣而去。

……

事情的起因是胤禛胤做哥哥的人不在,幾個小阿哥沒人管,就打算跑馬舒活筋骨。

前日喀爾喀幾個老王爺在時,皇帝命太子在飛馳駿馬上騎射,十環十中,箭箭不離靶心。

策妄年紀小,並不服氣,覺得蒙古漢子騎射比這強得海了去,可惜都被老王爺拘著不許獻技人前。于是這一日看見兩個年紀小的阿哥遠遠策馬到了靶場,故意在他們眼前露了一手馬術。

胤祥胤禎看見同自己一般大的策妄來回在兩匹駿馬上穿梭,前九箭發發命中正紅靶心,最後一箭直接將一只誤入靶場啃草的兔子釘在地上。

胤祥也來了性子,想著如此對手,京城哪里尋得著?今日定要好好切磋一下。

胤禎更是直接讓人去多牽兩匹馬來,他也要學著馬背上上下翻飛的功夫。看著俊,殺敵也好用。

後面的事不用猜,兩人都摔得不輕,胤祥跌下馬時膝蓋傷了,已經讓隨扈太醫抬去救治。

胤禛胤進帳的時候,策妄與胤禎都跪在地上,胤禎頂著一臉的鼻青臉腫自辯︰「皇阿瑪,騎射功夫是滿蒙精魄,初學時誰沒摔過?兒子無錯!」

皇帝憋了氣,直接對著剛剛入帳的胤禛胤二人噴過去︰「你們做哥哥的就只顧著自己玩樂,幼弟胡鬧都不管了嗎?」

胤禛二人連忙跪下請罪,態度誠懇,痛心疾首。

皇帝不好責罰剛剛拉攏過的喀爾喀蒙古,只能拿自己兒子出氣。末了還要安撫策妄扎布無需多想,都是自己的小崽子眼高手低。

恰逢此時御醫進帳回復十三阿哥傷情,他听見皇帝正在寬慰土謝圖汗世子,于是將傷情往輕了說,只道十三爺年紀小骨子輕,十天半個月就能下地,再養養就能大好。

皇子摔馬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並未深究。

皇帝不能罰人,最後將摔下皇子的馬給殺了泄憤。

只是胤禛胤二人被點了名,之後日日不敢偷懶。胤禛知道這一摔比前世提前了數年,恐怕膝傷日後還是會留下病根,于是流露出打算換帳子親自照顧弟弟的意思。

胤立即察覺胤禎對親哥哥無視自己的不滿,立即表示自己願意同十四一個帳子,日日看著,免得再出差錯。

胤禎面色好轉,私底下對哥哥認錯道︰「八哥,對不住。害你的馬被抵罪殺了。」

胤卻多問了一句︰「听說那日是我的馬突然猛得前竄才將十三摔了,你看得最清,是這麼回事麼?」

胤禎細細將那日場面說了,追問︰「八哥,可是有什麼地方不妥?」

胤沉吟片刻,笑道︰「無事,不過是匹馬,我再馴一匹也就是了。」皇子的馬歷來最溫順,胤的馬跟隨他不下五年。從小騎到大,什麼性子胤最清楚。突然發狂的確古怪,可惜已經無從對證了。

最後胤勸說弟弟︰「再十日也該拔營回京了,你多多探望十三,皇阿瑪會消氣的。」

胤禎嘀咕︰「看十三不就也看見四哥了嗎?好無趣,爺不要。」

胤無奈,帶著胤禎進出幾回胤祥養病的帳子充門面。

這樣過了六七日,皇帝口諭提前拔三日營回鑾,明面上是塞外出巡一切順利,私底下一份原因也是京城傳來消息,貴妃恐怕已經在熬日子了。

九月御駕抵京,皇帝探視了貴妃,心底嘆一口氣︰一為這個服侍多年行將就木的小老婆,多少讓人想起已故的孝昭皇後,再想起當年的輔政四大臣——當年的老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二來,皇帝想著太子的婚事只怕又要再拖一拖了,不過這個太子妃的人選也差不多該公布出去以安臣心。

壬丙,皇帝發下兩道人士升遷任命,令原福州將軍石文炳為漢軍都統,王繼文為雲貴總督。

十一月,纏綿病榻半年有余的貴妃終于不治,謚號溫僖。

皇帝還在哀傷,噩耗接著傳來,石文炳在赴京途中病重不治,也歿了。

整個皇城真正傷心的人不多,但貴妃的喪儀還是讓這一年的的落幕微微帶了闌珊之意。

皇帝覺得這一年有日食有死人不吉利,加上內定太子妃的阿瑪沒了,事關守孝,不得已再度推遲對太子的指婚,讓年逾二十歲的太子繼續打光棍,看著自己的兄弟的妻妾兒子女兒一個接著一個生。

太子沒大婚,幾個兄弟從五阿哥開始都陪著一道不許娶老婆,只被母妃們塞幾個格格侍妾充數。

翻年過後康熙三十四年,被李自成焚毀的紫禁城終于大致恢復舊貌,太和殿修葺完善,大家伙兒終于不必風里雨里听政了。

因為內定太子妃阿瑪福氣淺薄,剛上任就歿了,皇帝不得不再抬舉石文英為漢軍都統,替未來太子妃撐腰。

這些事物與胤無關,他顧著安慰老十,團好老九,與胤禛往來比年前親近兩分。

良嬪升位之後居一宮正殿,胤住在阿哥所,每日總要請安陪著良嬪用點心用茶水。

這日他給良嬪請安,良嬪笑著一指他腰間的骨牌︰「看來我兒對喀爾喀的郡主甚是喜愛。」

胤臉一紅,低頭就去扯腰間的骨牌。

良嬪順手接過來看,嘴里道︰「額娘見你換了十幾件衣裳,這塊牌子還好好掛著,可見重視。總不該是喀爾喀的小世子送的吧?」

胤莫名因為這句話想起了兩年前被他束之高閣的那枚同心玉珮,臉上繃不住有些燒。那時候他真心不懂這些,說不定也做過讓老四誤會的事。

胤指婚之後,良嬪心思開闊許多,時常拉著宮女白哥暢想兒子日後生了孫子孫女該是何等美事。

白哥又將主子心事透露給八阿哥,胤這才想通為何額娘如此開懷。

衛氏落罪之前,外祖亦有蒙古血統,是察哈爾部的老汗王。當年因與愛新覺羅氏為敵,才被削爵罰入辛者庫為奴。

蒙古人的血性百年不滅,衛氏听聞兒子將娶元太祖忽必烈後人為妻之時,立即生出‘本當如此’的感覺。

數十年一成不變的深宮生活有了盼頭,她無比期待兒子嫡妻誕下擁有察哈爾與喀爾喀血統的子嗣,願以命換。

作者有話要說︰八哥已經流露出對儲君的不滿與野心,四哥旁敲側擊看得清楚

這輩子他看著老八長大,對很多事情的理解總會不一樣算計歸算計,真情也不會少

馬那件事,只是一個疑點,不會著重寫,本來就是一件糊里糊涂的事,大家隨意理解。

感謝白發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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