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鬧鬧,等吃完飯,日光竟然漸漸西斜。
這處山坳果真獨特。明明是凹地,但是群山連綿間,恰好朝西開了一道豁口,變成了觀賞夕陽的的絕佳地帶。有心人便利用這處溫泉,建了這會所。
陸慕錦抱了流年,坐到櫻花樹旁的秋千架上,相偎無語,靜看斜陽。
彼時,橘紅色夕陽正斜斜掛在山巔。天邊晚霞流光溢彩,橫在了大半個西天。連著群山,便如濃艷紅酒,燻燻然,赤朱丹彤,柔和寧靜。恰好。此時幾只不怕冷的鳥兒飛過,嘰嘰喳喳,打破一片暮色沉靜。
流年輕嘆,「斜陽外,寒鴉數點,流水繞孤村
陸慕錦不滿的彈她一個爆栗,這丫頭,讀書固然是多,好端端的,怎麼背出這樣傷感的句子?
流年吐舌笑,「那好,我換一句,東風漸急夕陽斜,一樹夭桃數日花雖然不是桃花,這般櫻花爛漫,倒也算是應景的詩歌。
陸慕錦這才轉怒為喜,「你欺負我不懂詩詞麼?我也讀過一些的。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流年神思悠然,若是自己和七叔能夠終老山林,像陶淵明那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共賞日出日落,花開花謝,那是何等的浪漫人生?
許是日光太溫柔,許是心懷太感動,陸慕錦也油然而生歸隱之心。那般與愛人攜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便是此刻最大的心願了。
一時之間,兩人俱是無語,脈脈凝視,心中萬般情思,都在這凝眸之中。
不知何時,夕陽已落了下去。天邊只是無邊的胭脂紅,大片的揮灑,美得驚心動魄,也悲涼的叫人莫名心傷。
花前灑淚臨寒食,醉里回頭問夕陽。不管相思人老盡,朝朝容易下西牆。如今,沒有美酒,斯情斯景,一樣叫人心醉。也一樣叫人的心漸漸沉下去。滿月復相思,可會叫自己老去?
想到媽媽曾經凝視斜陽,半晌無語。此刻,流年才知道,媽媽是如何的惆悵哀傷。愛而不得,誘愛卻只能分割,這叫人情何以堪?便如自己和七叔,縱然情深無悔,血緣終究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一條深澗。每每看見,總叫她莫名的心驚膽戰。
陸慕錦忽然湊過來,輕輕嘬她的唇,「丫頭,又走神?果真是讀書讀得傻了。豈不聞夕陽芳草本無恨,才子佳人空自悲!一切有我呢,你要擔心什麼!」
流年笑。是啊,夕陽芳草,焉知他們不快樂?人為什麼非要把自己的情緒強加到夕陽之上?七叔于自己,便是神一樣的存在。既然七叔說了,一切有他,自己還有什麼可怕的?什麼血緣倫理,什麼世俗禁忌,只要情深,那又算得了什麼?有所得,必有所失。有七叔,自己夫復何求?到底是自己貪心了。
「喜歡麼?」陸慕錦愉悅的輕嘆。丫頭受蘇婉卿影響,格外喜歡這樣詩情畫意的東西。而女孩子都喜歡浪漫溫馨。自己一貫冷清,太過清醒理智,不知道如何哄流年開心。若她喜歡,自己就年年生日陪她來這里又何如?
似乎感應到陸慕錦心思,流年勾住他的脖子撒嬌,「我賴定你了,你可不許耍賴,等到咱倆老了,老頭子老婆子,白發蒼蒼的,也要這樣一起去看斜陽!」
陸慕錦眯起眼楮,但笑不語,傻丫頭,這也是我的心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