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駱天下總是在打瞌睡。你看你看你看,就像現在這樣,他一跨進院子,就看見駱天下睡在樹上,有的時候睡在特意放在院子里的軟榻上,害得他失去了日常的一項樂趣,就是逗弄駱天下說話。
本來是可以通過那種方式增進一下相互之間的了解的,可是最近駱天下總是在睡覺,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說過話了,也沒人陪他下棋了。
「天下,天下,醒醒。在這里睡覺會著涼的。」夏侯尊走到樹下,扯著駱天下散落的裙擺。
「唔……」駱天下緩緩睜開眼楮,眼神清明,一點都不像是剛睡過的樣子,但是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並且試探過很多次的夏侯尊十分確定,她剛才睡著了,「有事?」
該死的!夏侯尊的這個定安王怎麼當的那麼閑?為什麼他有這麼多時間來打擾她?她現在晚上很辛苦,就指著白天補眠了,他干嗎非要來打擾?
「沒事,來叫你起床而已。」哎呦哎呦,不高興了不高興了。
越跟駱天下在一起,夏侯尊的惡趣味就更多,以前沒發現,最近突然覺得,看駱天下生氣或者鬧別扭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真是樂此不疲。
駱天下微微皺眉。被人成為「冥王」的人,不是應該更加冷酷,更加寡情的人嗎?為什麼她覺得眼前這只越來越像痞子了?瞧瞧他笑得那個欠抽!
「想睡覺不會回房嗎?在這里睡會著涼的,快下來。」夏侯尊伸手,想要扶駱天下下來。
「太陽。」駱天下眨眨眼。
「喜歡曬太陽也不行。」夏侯尊干脆直接拉住駱天下的手臂,強行把她拽下來。
「喂!」駱天下來不及調整身體的平衡,直接撞進了夏侯尊懷里,撞得她腦門疼。
「走,陪我下棋。」知道自己這麼一攪合,駱天下可定是要清醒了,夏侯尊的心情似乎不錯,「樂兮,備棋。」
「是,爺。」樂兮領命,進屋去準備。
岩微微皺眉。
駱天下這幾天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嗜睡、容易疲憊、反應遲鈍、食欲不振,若不是知道駱天下和夏侯尊還沒有圓房,他都要以為駱天下有喜了。明明每天都確定駱天下在屋子里睡了,他才休息的,而且他一直都是在駱天下窗外休息的,也沒發現駱天下晚上有什麼異動,為什麼她白天會這麼累?好像怎麼睡都睡不醒的樣子。
下棋,駱天下拿手。在跟青、黑、夏侯佑和夏侯尊對弈過幾次之後,駱天下也大致了解了宣武國的基本棋藝水準,她應付起來簡直是綽綽有余,前提是在她精神抖擻的時候。而現在,斜倚在舒適的軟榻上,駱天下覺得自己的上眼皮一直在跟下眼皮打架,注意力怎麼也沒辦法集中在棋盤上。
「天下?」
夏侯尊這邊本來是興致勃勃地拉著駱天下下棋。自從跟駱天下對弈之後,夏侯尊便拋棄了曾經的棋友青,一有空就騷擾駱天下。
可是今天,如同之前的很多天一樣,他明明是興致勃勃地來找駱天下下棋,可是下著下著,駱天下就開始頻頻失誤,落子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抬頭一看,這女人的眼楮都閉上一半了。這已經是第幾次了?這女人,還真是給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
越想越氣,夏侯尊沒控制住,一抬手,掀翻了軟榻上的矮桌,棋子散落滿地。
巨大的響聲嚇了駱天下一跳,一個激靈從軟榻上彈跳起來,然後茫然地看著一地的黑黑白白。
突然之間,怎麼了?
而樂兮更是嚇得腿軟,普通一聲跪倒在地。
岩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他現在也算是定安王府的半個下人,按照樂兮的做絕對沒錯,所以看了駱天下一眼之後,也緩緩地跪下了。
「發什麼瘋?」駱天下一臉茫然地看著很生氣的夏侯尊。
「駱天下,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跟本王說話?」夏侯尊一聲怒喝,又嚇了駱天下一跳。
駱天下微微皺眉。什麼意思?這人前一刻還是和和氣氣的,怎麼突然就翻臉了?她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他這麼生氣的事情?駱天下完全模不著頭腦。
「駱天下恃寵而驕!罰閉門思過三日!」駱天下一副狀況之外的樣子讓夏侯尊格外生氣。
他夏侯尊沒看哪個女人順眼過,難得他對女人起了親近之心,這駱天下卻總也不拿他當回事!驕傲如夏侯尊,自尊心嚴重受損。
而且向來都是夏侯尊發號施令,眾人照做,若有出錯或者不听令者,嚴懲不貸。這是夏侯尊的處事方式,除此之外,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所以捉模不定的駱天下總是容易讓他變得暴躁。
下完令的夏侯尊大踏步地離開了駱天下的小院,沒再看駱天下一眼。
駱天下看著夏侯尊的背影,皺眉。
恃寵而驕?有誰寵她了嗎?他夏侯尊寵她了?而且她是驕傲在哪里了?閉門思過?呵,真是好笑。閉門思過三日是嗎?很好,真是給她挪出時間來了!
駱天下勾了勾嘴角,轉身,回屋。
「定安王……一直都是這樣陰晴不定?」等到只剩下岩和樂兮的時候,岩淡定地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塵。
「怎麼可能。」樂兮也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
她也覺得很奇怪啊。他們家爺向來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就算是發火,也是那種越生氣,表面上就越沉靜的人,他們哪時候見過爺這麼明顯的暴躁過?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
「那就是說……」駱天下能輕易地牽動夏侯尊的情緒。想到這點,岩的眼神閃了閃。
「就是說什麼?」樂兮側頭,看著話說一半的岩。
「沒什麼,這一地的棋子,趕緊收拾吧。」
「哦。」
「 」的一聲,定安王府書房單薄的門被大力踹開,晃了兩晃,發出可憐兮兮的「吱嘎」聲。
「呦,小尊啊,你這是怎麼了?」書房里,來找夏侯尊的夏侯佑正悠閑地品著茶,卻被這突然的大動靜嚇了一大跳,手一抖,茶水灑到了身上。
怪哉怪哉。小尊不是去找他那夫人交流感情了嗎?難得他沒有去打擾,怎麼氣沖沖地回來了?這還真是稀奇啊。
同樣呆在書房里的青和赤也被嚇了一跳。這樣情緒失控的爺,他們可很久都沒見過了啊。
「你怎麼在這?」
「……我怎麼不能在這?」呦呦,小尊的火氣不小啊?跟他說話連一點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呢。那位夫人是做了什麼?竟然能讓不為外界所動的小尊發這麼大的火。他很好奇啊。
「不是……」話一出口,夏侯尊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問題,于是更加煩躁了。
「啊,沒事沒事,你別再更加煩躁就沒事了。」夏侯佑放下手上的茶杯,趕緊安撫一下夏侯尊。
小尊要是真暴走了,這定安王府就該重建了。
夏侯尊將自己丟進椅子里,抬手擋住自己的眼楮。
該死的!對于他來說,情緒外泄可是大忌,可是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犯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尊啊,來,跟哥哥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夏侯佑發誓,他說這話,完全是因為擔心小尊,絕對沒有要看戲的意思。
皇上……您那興致勃勃的表情分明就是已經準備好要看戲了。青和赤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卻都豎起了耳朵,等著听清楚他們家爺如此動怒的原因。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竟然在跟我下棋的時候睡著了,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她總是在睡。」夏侯尊突然覺得自己幼稚到家了,竟然為了這麼點小事發這麼大的脾氣,他自己說著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誒?」夏侯佑傻眼了。
這是……什麼理由?這樣都能生氣?話說,人家想睡覺你就不要打擾人家了啊,那樣很不道德的好不好!不過這話夏侯佑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小尊可問過原因?」開導,開導,作為一個好哥哥,當弟弟陷入苦惱的時候,要耐心地開導。
「問過。」
「她怎麼說?」
「困。」
「誒?」夏侯佑再次傻眼了。
這不是廢話嗎?不困能想睡覺嗎?這兩個人,或許真的是天生一對。
「她是不是晚上干什麼壞事去了?」不知不覺中,夏侯佑還是暴露了自己想看戲的心理。
「嗯?」夏侯尊一愣,有些茫然地看向夏侯佑。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原因。
晚上外出?去哪?去做什麼?夏侯尊微微皺眉。
「別想那麼多了,晚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夏侯佑翹起二郎腿,再次開始愜意地品茶。
「哥的意思是……」
兩兄弟對視一眼,迅速作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