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內傷不重,雙手也只是皮外傷,並無大礙。麻煩的是皇甫靜澤,沐雨雖然封住他身上幾處穴位,也只能勉強幫他止血,他胸口的那支箭必須想辦法盡快拔出來,可是卻沒人敢動手,因為沒有人有把握拔出箭後,還保住靜王的命。原本黑羽箭應該穿胸而過,可是皇甫靜澤來不及攔下它,怕它威脅到昌平帝,于是運功將它硬是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前進的勢頭。
第二次,太醫院上下束手無策,對象還是靜王。一幫太醫又是匍匐在地,這麼冷的天,額上的皆汗如雨下,卻無人敢動。
「你們這群無用的人,朝廷養你們何用?」昌平帝在寢殿內又急又怒,不停來回走動,訓斥著跪了一地的太醫和奴才們。
「上一次,澤兒中毒,你們也是束手無策,要不是……要不是……」昌平帝突然想起一個人,心中燃起一線希望。
「快,來人,來人。」
「陛下有何吩咐?」門外一名侍衛听見皇帝叫喚,急忙進來。
「去,去桓王府把那位流雲公子請來!李太醫,你一起去,你們太醫院救不了澤兒,你就去把那個能救澤兒的人請來,否則,澤兒有事,朕要整個太醫院陪葬!」昌平帝此話一出,底下的人心中都快絕望了。而那些上次有緣見到那個神秘的流雲公子的太醫們,則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李太醫身上了,希望他能把那個神秘公子請來,如果是他,靜王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退到一旁守著的沐雨,偷偷瞥了一眼昌平帝,還好,他終于想起雲飛揚了。只是,皇甫靜澤傷得如此之重,雲書趕來後是否來得及,沐雨有些焦急的盯著床上臉色雪白的皇甫靜澤。
降生在帝王之家,擁有世人艷羨的身份地位,可是其中冷暖旁人都窺探得多少呢?沐雨始終認為,最是無情帝王家,皇甫靜澤也只是個可憐人,如今還命垂一線。
這時,李風進來了。
「奴才參見陛下……」
李鳳正要跪下,昌平帝忙上前扶住。
「都傷成這樣了,還跪什麼,不是還有內傷嗎?怎麼不好好休息?」李風是這皇宮之中昌平帝最信任的人,很多時候,他並沒有把他當做奴才來看。今日,他奮不顧身的救駕,昌平帝心中十分感動。
「奴才無礙,只是不放心陛下。陛下今日也受了驚,靜王有人守著,陛下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朕沒事,沒看到澤兒平安,朕又如何能安心休息?」昌平帝望了望床上依舊昏迷的皇甫靜澤,心中說不出的心痛和後悔。
「陛下是一國之君,切要為國家保住龍體,奴才相信靜王爺看到陛下這樣,也不會開心的。」李風繼續勸著,可是昌平帝堅決不離開。他想看著澤兒平安,否則他這一生都將活在深深的自責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宮殿之中無人敢弄出任何聲響,而床上皇甫靜澤的臉色愈發蒼白,氣息愈發微弱,幾不可聞。太醫們個個膽戰心驚,昌平帝則坐在床邊握住皇甫靜澤冰冷的手,心中充滿了無力感。
終于,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殿中所有人都一臉希冀的望向門外。
在眾人的翹首盼望中,一抹白色的身影跨門而入,身後跟著一個青衣隨從,接下來便是李太醫恭恭敬敬的跟隨在後。看到李太醫把人請來,眾人微微喘了口氣。
昌平帝則激動地顧不上什麼帝王尊嚴,直接迎向雲飛揚。
「公子……」
雲飛揚抬手攔下昌平帝的話,「陛下,救人要緊。」
「是是是,公子這邊請。」此刻,只要能救皇甫靜澤,昌平帝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吧!
「雲書,去看看。」雲飛揚並未上前,而是站到床邊後,吩咐雲書給皇甫靜澤治療。
他這一站,有意無意正好站在沐雨身邊,不經意間深深看了身邊人一眼,見她沒有受傷,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祭天儀式上發生的事情雲飛揚都知道了,原本雲書一人進宮就夠了,可是他擔心沐雨,于是也跟來了。
只需那深深的一眼,沐雨就知道雲飛揚的心意了,他是在擔心自己。他們早就知道祭天儀式會有刺客出現,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白白浪費。于是,沐雨讓皇甫靜澤借此機會為昌平帝獻一次身,打破昌平帝對他的戒心。原計劃是要皇甫靜澤為救駕受傷,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沒想到那幫刺客居然如此厲害。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到,只希望雲書能救下皇甫靜澤。
雲書仔細查看那箭傷,滿臉凝重,這黑羽箭果然厲害,靜王的傷十分棘手。
「陛下,我需要兩個助手配合,靜王的傷不能再拖。」雲書不亢不卑,如實說道。救人,時間就是一切。
「沒問題,李太醫和張太醫你們幫忙,請這位小哥務必要救活朕的兒子。」昌平帝心中一喜,流雲世家的人說能救,那澤兒必定性命無憂了。
「自當竭盡全力,還請陛下和其他人速速離開這里,人多並不適合靜王的治療。」那胸口的傷十分凶險,就算是雲書也沒有十分的把握。一會兒施救的過程中,可不能出一點差錯。
「還不都退下!」皇帝一聲令下,頃刻之間,那跪了一地的人連同皇帝自己都出了寢殿。
從天明到天黑,直到凌晨過去,昌平帝的壽辰就這樣過去了。那緊閉的殿門內的情況如何沒有人知道,只是需要什麼張李兩位太醫就到門外吩咐下去,兩位太醫的臉色只怕比靜王爺好不到哪里去。昌平帝沒有勇氣詢問靜澤的狀況,只是希望流雲世家的人能夠救活澤兒,讓他還有彌補一切的機會。
終于,在眾人的盼望中,雲書走了出來,滿臉疲憊。拖著疲憊的步法,他來到昌平帝跟前,「箭已拔出,明早人若醒過來就沒事了,若醒不過來,就……」後面的話,雲書便沒再說下去。他盡力了,如今,是生是死,全憑靜王的造化了。
昌平帝眼前一黑,差點暈倒,被一旁的侍衛險險扶住,許久才穩住心神。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不是嗎?昌平帝親眼看見那一箭扎穿靜澤的胸口,他知道那一箭是多麼的凶險,他更知道為了救他,他的兒子凶多吉少。如今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起碼還有一線希望,他相信澤兒一定會醒過來的。
「朕能進去陪著他嗎?」昌平帝輕聲問道。
雲書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但是人不能多了。」
「雲書,你便在此照顧著,等明早靜王醒來。」一旁的雲飛揚囑咐道,而他這話听在昌平帝耳中,甚是欣慰,他這麼說,就好像皇甫靜澤一定會醒過來般。
「如此甚好,朕先謝過公子。」昌平帝剛剛正向開口求雲書留下來照顧,沒想到人家竟體貼的先一步提出。
「陛下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雲飛揚說得雲淡風輕,好像一切都是順其自然般,這更加堅定了對于靜澤會醒過來的信心。
「雲書留下,陛下大可放心。天色已晚,飛揚便先告退了。」說完,雲飛揚便要離開。
「陛下,奴才送流雲公子回去。」
昌平帝盯著眼前瘦小的侍衛,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此瘦弱的身體里竟然可以將黑羽箭準確無誤的攔下,攔下不說,竟然還能反擊。不過,現在不是追究他的身份的時候,一切等澤兒醒來再說。
「去吧,務必將公子安全送回去。」
「是。」沐雨領命護送雲飛揚出了宮。皇甫靜澤有雲書守著,一時半刻不會有事。
出了宮門,桓王府的馬車便立刻迎上來。雲飛揚上了馬車,沒有理會後面一直跟著她過來的沐雨。
沐雨無奈的苦笑搖頭,她就知道他在生氣。
「我不是沒事嗎?放心。保證不會有下次了。」沐雨用運功傳音到雲飛揚耳中。
「哼!」馬車里傳來一聲冷哼,再沒有多余的言語。
沐雨這才偷偷笑了,他這是原諒自己了,不然不會理她的。
「恭送公子。」
望著遠去的馬車,心中有些失落,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患得患失嗎?沐雨自嘲的笑了笑,但很快笑容過後又恢復了平日的淡漠,轉身穿過宮門,返回靜王那出。她可是靜王的侍衛,靜王不醒,她可得一直守在那里。
皇甫靜澤,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天明,晴空萬里。宮殿里,紫檀木床上,臉色蒼白的男子緩緩地睜開眼,慢慢適應著窗戶透進來的光亮。太陽,真美,胸口傳來的疼痛告訴自己,他還沒死!
腦海中浮現出昨日那驚險的一幕,其實當時雖然擋不下那一箭,他卻是有把握可以避開的。可是他沒有,他硬生生接住。因為機會只有一次,以後想要再找到這樣的機會可不多,他不想錯過。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沐雨,她不會讓他死掉的。果然,他還活著,可是,沐雨呢?
皇甫靜澤微微轉動腦袋,頓時呆住,那倚在床邊,眼圈深陷的人,那是自己最恨的人。身體的直覺也在慢慢恢復,皇甫靜澤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身邊人牢牢握住,似乎怕他消失一般。
掙扎著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剛一動,守在床邊睡著的昌平帝猛地睜開雙眼,「澤兒?」不確定的聲音,他怕又是一場夢。
「我沒事。」干涸的嗓子傳出嘶啞的聲音,眾人的心這才穩穩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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