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著干什麼,快去請太醫啊!」左朝兵扶起倒在地上的我,對雲瑤大吼。♀
「哦」嚇慌了神的雲瑤放下燈盞便跑了出去。被撞破的額角鮮血直流,漸漸浸染上左朝兵的白衣,留下一個又一個鮮紅的印記。他的手不停地輕拍我的臉,「關宸月,你醒醒!」
太醫給我包扎完便跪在地上說道︰「將軍,公主沒什麼大礙,只是破了額角。止血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一兩個時辰內便能醒來。」
「知道了,你下去吧!」左朝兵低頭揉了揉額頭說道。太醫退下後,房間里只剩靜謐。雲瑤站在床前盯著我,左朝兵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端詳著我。燈火忽明忽暗,燈影在三人的臉上躍動著。
半響,左朝兵以低沉地語氣說道︰「雲瑤,今天的事,別說出去!」
雲瑤立馬保證道︰「將軍放心,雲瑤絕對不會說的,只是……」雲瑤開始吞吐,究竟說不說呢?
「你說吧,不要緊!」左朝兵像是知曉般地說道。「只是……將軍……你……今晚不回府嗎?」雲瑤鼓足了勇氣才委婉地下了這道逐客令。
左朝兵笑了笑︰「等你家公主醒了我就回去,我有話要跟她說。」
「哦」雲瑤識趣地退到了一邊,心里默默祈禱著︰「公主,你快醒過來吧!因為……我真的很想睡了。」
雲瑤站了一會覺得累了,便趴到桌子上開始打盹。
「哲哥哥、哲哥哥。」一直望著沉睡中的我的左朝兵,沒想到睡夢中的我竟月兌口這幾個字。雲瑤也被我的夢囈吵醒了,站在床邊尷尬地望了望左朝兵,又望了望我。
「哲哥哥,不要走。」我的手開始不安分地揮動。左朝兵沉悶著臉抓住了我的手,坐在床邊。我安靜了一秒便松開了他的手,又開始在空中揮動。他的臉色更沉了,一雙桃花眼直泛著不甘,不愉地說道︰「雲瑤,去請皇上來吧!」
雲瑤像獲了釋放令似的,直奔出去。因為房間里的氣氛太詭異了,再不出去會憋到窒息的。♀
和鸞宮內,大紅的喜燭照亮著室內。「皇上,讓臣妾替您更衣吧!」一身紅袍的唐婉青對著坐在桌邊的蕭哲說道。
「皇上,讓臣妾伺候您歇息吧!」唐婉青又說了一句才讓蕭哲緩過神來。
「我不困,你自己先睡吧!」不冷不熱的語氣。在蕭哲看來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卻掀起了唐婉青內心的波濤。你這是什麼意思,新婚之夜,你讓我一個人先睡。難道你就這般無視我麼?別忘了我可是你昭示全國人民納的貴妃。
唐婉青想歸想,做的卻又是另外一套。睜著一雙委屈得要淌出水的眼楮望著蕭哲,嬌滴滴地喊道︰「皇上」並試探地開始解蕭哲的衣扣,小心翼翼地。蕭哲也任由著她,要得到一些東西必定要付出一些東西的。費盡了十足的力氣才月兌下一件外衣。正準備拉下一件衣服的衣帶時,雲瑤撞門而入了。
「怎麼今天盡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啊!」雲瑤在心里嘀咕。立馬跪了下來,在還沒來得及開口前,唐婉青已是大怒︰「侍衛都到哪里去了?誰許你進來的?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故意跑到和鸞宮搗亂,是你家公主要你這樣做的吧!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突然意識到是自己之前支走了侍衛與下人,一時語塞停頓。
「不是。」雲瑤終于得以機會反駁。
「還敢狡辯!」唐婉青越發地張狂。
「青兒,夠了,雲瑤,你到底有什麼事,」蕭哲的語氣不悅。
「皇上,公主她摔倒了,現在還昏迷著。」雲瑤害怕地說道,不敢抬起頭。
「就為了這點小事,宮中沒太醫嗎?來找皇上為何?」唐婉青又逼問道。
雲瑤這才抬起頭來望了望蕭哲,只見他直盯著自己,不語,眼神仿佛傳送了一層「朕也想知道為何」的意思。于是開口道︰「公主在昏睡中一直喚著皇上,所以左將軍讓奴婢來請皇上過去一趟。♀」
「左朝兵?」蕭哲玩味地說道,臉上閃過一絲憤怒,披起外套便向外走。
「皇上!」唐婉青已是怒到不行了,自己花了半個時辰才月兌下的外衣他一分鐘就穿回去了,在蕭哲與雲瑤出門後,掀了桌上的所有器皿,狠狠地說道︰「關宸月,你給我記好了!」
蕭哲推門而入看到的是,左朝兵坐在床沿上,緊握著我的手。
「左將軍,你倒是閑得很,大半夜不待在你的將軍府,怎跑到晨苑里來了。」蕭哲諷刺地說道。
「皇上不也同樣如此麼?」左朝兵不甘示弱。
「哲哥哥」是我的又一聲夢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冷戰。蕭哲立馬走到床邊,狠狠地瞪了左朝兵一眼。左朝兵無奈地退到了一旁。蕭哲抓著我的手安慰道︰「月月,別怕,哲哥哥在這。」雲瑤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關系亂得啊!
蕭哲許久才安慰好夢囈中的我入睡,剛準備起身。就听見左朝兵嚴肅的話語︰「皇上,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蕭哲亦冷語道︰「朕也是這樣想的。」左朝兵睨了一眼雲瑤,示意她下去。雲瑤剛把門關上。蕭哲便以玩笑般的語氣說道︰「怎地?你對她有意思麼?」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皇上難道覺得朝中之事不夠亂麼?有空閑管這種事,她只不過是你妹妹而已。皇上過問地多了,怕是不妥吧!」左朝兵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半眯著,觀察著蕭哲臉上的表情。
蕭哲頗有些無奈地說道︰「左朝兵,你明知道她姓關,朕和她不過是名義上的兄妹而已!」
「那又怎樣呢?她只要在這宮中一天,她就是懷柔公主。更何況皇上才剛納了貴妃,這時把她一人晾著不好吧!」左朝兵見縫插針地說道︰「皇上縱使千百般不願,可如果她關宸月要走,你留得住麼?」
蕭哲的神色立馬變成了慌張,轉而又大笑︰「怎麼可能,處了十幾年了,難道你不知道她最討厭的人便是你麼?就算她再厭倦這皇宮。可朕在這,她又能走到哪去?」
「蕭哲,你不覺得用她對你的喜歡來牽絆她的自由,卻又無法令她幸福這等行為,很可恥麼?」左朝兵也是極為不悅地說道,連一句皇上都不願再稱呼他。
蕭哲自知理虧,便沉默不言。
「皇上,我想你該走了,讓唐婉青等久了指不定她又會做出什麼傷害月兒的事。」半響,還是左朝兵先開了口。
蕭哲很不甘地盯著左朝兵看了許久,然後怒甩了一下衣袖離去。
左朝兵朦朧地睜著一雙眼,許是有一個什麼思想在心里醞釀著。然後笑容立馬爬上嘴角,很快又被這張臉掩飾。
門口一個小巧靈活的頭不停地伸縮著,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雲瑤,你家公主還沒醒,再去請太醫過來一趟吧!」其實左朝兵早就注意到了她的那麼‘引人注意’的動作。
「等等,罷了吧!我先回去了,明早再來看她。」左朝兵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我,然後轉身離去。雲瑤終于得以解月兌。
四月的初晨,陽光稀稀落落地從窗戶中灑進了室內,鳥兒依舊不解風情地重復嘰喳著。我在金絲蠶薄被里緩慢地伸了個懶腰,這是這幾天以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了。
剛睡醒的時候記憶是空白的這話確實沒錯,我以為今天又只是一個重復的閑暇的日子。可當我睜開眼的時候,那燦爛的笑容打碎了我所有的平靜,我清楚地記起了昨天發生的一切。
記起了蕭哲無奈的話語、唐婉青得意的笑臉,以及眼前這個人莫名其妙的吻。真實的觸感讓沉浸在回憶中的我不由得紅了臉。一絲孩子氣閃過,于是我幼稚地拉高了被子蓋住了臉。呼吸困難地思忖著自己此刻的行為,毫無理智!
果然,頭頂傳來意料之中的笑聲︰「現在才害羞,是不是有些遲了?」坐在床沿上的左朝兵雙手輕輕地拉下我蓋住臉的薄被。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就這樣直視著他的眼楮。略彎的眼尾,羽扇般的睫毛。不笑的時候,形似桃花,仿佛所有春天的明媚都在那一雙眼上。笑的時候,似醉的眼神,若一壇深藏千年的醇酒,勾住你的靈魂,使之迷失。
如此失神,直到他的笑聲再次響起︰「怎樣?好看麼?」如此失態的我竟再一次被取笑。只得用憤怒代替不滿,抽了頭下的枕頭向他扔去。
「要你管!昨天的帳我還沒找你算呢,現在又跑來送死的?」枕頭砸在他懷中,他立馬拿起又放到了我頭下,換了嚴肅的語氣︰「關宸月,你當真喜歡蕭哲麼?」
被子下的手拳頭緊握,終是忍了忍,不答反笑問︰「左朝兵,蕭哲當真不喜歡我麼?」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問,卻耗盡了所有的勇氣。要知道問出一個明知道答案是肯定卻又渺茫地希冀著相反答案的問題有多難。
他攏了攏眉眼,「他對你怎樣,你的心里再清楚不過了。這般冷暖自知的問題,你又何須問我。」
好一個‘冷暖自知’,是啊!我心里再清楚不過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身在帝王家,情感向來是不由心的。這個道理蕭哲他領悟得很!
「說吧!」我坐了起來,嘗試調整自己的心態。「你昨天、今天一系列行為的目的?」我不知道左朝兵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一套。他轉移話題的技藝越來越高超了,能把自己不願听到的話自動濾去,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部說出。不管情景、時機是否合適,就像現在。
「我們來做個交易,怎樣?」他的手輕撫上我的臉龐,淚水趟過的痕跡清晰可見。
「怎樣?月兒!」見我不語,手用力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一顆滾燙的淚水沒由地落下。
常年握劍的手帶著歲月的繭,粗糙的拇指抹去眼角的的淚滴。
「我答應你,但我有一個條件。」我拿開他的手,別過臉,輕啜了一聲。那只手就這樣僵在空中,不知所措。許久才恢復原來的姿態。依舊是玩味的語氣︰「成交,你不想知道是什麼交易麼?」。
「我想歇息了,你明天再來吧!」我又躺了下去,側了身,不願再面對他。
「好吧!」輕輕的腳步聲,輕輕的關門聲。
被子里的我起伏的身體掩飾不了再次落淚的事實。我原以為自己沒那麼脆弱。其實昨晚我有醒來,從蕭哲捏著我的手的那一刻起。那時我自私地希望時間停留,不願醒來。可接下來听到的話語刺得我心痛。是啊!我在這宮中一天,我就只能是懷柔公主,只能是她的妹妹,就算我姓關。如果昨夜我不曾醒來,多好!
可昨晚,只能是一個秘密,為著這一場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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