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氣候跟合肥差不多,都是又干又冷,風還特別的大。♀
俞知遠把外套給了卜晴,又忍著凍,陪著她在小區里漫無目的地轉圈。兩人大海撈針似的,連著走遍了附近的三、四個小區,快下午兩點才隨便進了家清真飯館,歇腳吃午飯。
進到店里點好菜,卜晴的手機忽然有電話進來。她只听鈴音就變了臉,激動得手足無措的接通︰「卜朗,你在哪?」
這頭,卜朗朝對面的中年男人牽了下唇角,焦急的說︰「老姐,給我轉兩萬塊錢,今天就要。」
「你什麼時候回家?」卜晴只覺耳邊一熱,俞知遠的身子已經移了過來,低沉悅耳的嗓音隨即響起︰「找借口拖住他。」
卜晴偏過頭,冷不防撞到他的面頰,頓時疼的抽了口氣。四目相對的剎那,她下意識的紅了臉,心慌意亂的正回身子。過了一兩秒,耳邊再度傳來卜朗的聲音︰「姐,你先給我轉錢,我明天就定機票回去。」
「光是機票就要兩萬?卜朗你姐不是大款也不是土豪,供不起你的奢侈。」卜晴故意拿話刺激。
卜朗見對面的男人沉下目光,髒污不堪的年輕面龐,頃刻涌上深深的恐懼︰「我還有別的用處,姐你一定要轉。」
卜晴假裝為難︰「手里沒那麼多現金,買的基金贖回怎麼也得一天以後……」她還想再說,那邊已經掛斷了,打回去不是忙音就是不在服務區。
俞知遠沒听見電話內容,不過看卜晴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似乎不簡單。將電話內容反饋給警方之後,兩人匆匆吃了點東西,按照警方的要求回酒店等消息。
卜晴腦袋昏昏的,進門後依然第一時間打開酒店配備的電腦,登陸自己的微博。♀俞知遠打開自己的平板,獨自在沙發里坐了片刻,便將自己昨天看過她微博的事說出。
客房里一度安靜到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就在俞知遠以為她不會介意,卻听她冷冷的說︰「記得俞先生曾說,會尊重我的選擇,合著這份尊重里邊並不包括我的個人?」
「對不起,當時情非得已……」俞知遠清俊的面容浮起一絲暗紅,誠摯道歉。
卜晴嗤笑︰「您去合肥是巧合,現在又扯情非得已。那兩次開房均不過問我的意見,豈不是居心叵測?」
秋後算賬呢這是……俞知遠聞言反而輕松下來,微微揚起唇角,話里話外都帶著些許捉狹︰「依小卜老師看,我能有什麼居心?」
「……」卜晴被他的話噎住,不爭氣的紅了臉。明明是生氣,可自個卻覺得含了嬌羞的成分。真是……可怕的念頭。
沉默中,俞知遠用余光瞅她一眼,通體舒泰的伸了個懶腰。隨後話鋒一轉,問她到處和人說自己性取向有問題,到底安的什麼心。
「既然俞先生問起,我也不妨問一句。」卜晴虛張聲勢的沉下臉︰「依俞先生看,我又能有什麼居心?」
得,這皮球滾一圈,又落自己懷里了。俞知遠訥訥閉上嘴,心氣驟然不順。
卜晴翻看完所有私信,挑出有用的通過郵件轉發給他,頭重腳輕的打著噴嚏回房。
俞知遠本想關心兩句,想想她正在氣頭上索性作罷。將郵箱收到的照片,分別轉發給灞橋警方,還有任飛,他豎起耳朵听了一陣,認命的出了客房,下樓去給她買感冒藥。
畢業工作後他常年在外出差。西安這邊雖沒來過幾次,熟悉談不上,不過依稀有印象。在酒店附近的藥房買好體溫針、退燒藥、感冒藥還有止咳糖漿,他見時間還早,便攔了輛出租車,去附近的商業區給她買外套。
拎著大包小包回到酒店,灞橋警方來電通知,說就目前掌握的線索看,卜朗有可能已被傳銷、或者別的犯罪組織控制。具體地點已在排查,最遲明天早上能把人解救出來。
俞知遠感激謝過,前腳剛進客房,後腳任飛的電話也打了過來。卜晴沒在客廳,看樣子還在休息。任飛的消息和灞橋警方的差不多,他蹙起眉,盡量壓低嗓音,小聲和他交談。
通話持續了大概5分鐘,俞知遠問清任飛需要注意的事項,掛了電話馬上起身去敲卜晴的房門︰「卜晴,有新的消息了,你要不要听?」
然而回答他的,卻只有自己的呼吸聲。俞知遠心里一沉,提高音量又喊了兩次,沒見有動靜遂試著旋了下門鎖。房門反鎖!他當下又氣又急,一邊大力拍門,一邊撥打她的手機。
在他看來好似過了很久,實際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卜晴便將房門打開︰「俞先生,您有事……」
俞知遠剛想說警方那邊有新消息,卜晴身子晃了晃,猛的栽向一旁。他眼疾手快的扶住,發現她的臉色紅得相當不正常。該不會是發燒了?他想著,大手已經覆上她的額頭。
溫度燙的嚇人,難怪剛才叫那麼大聲,里面都沒反應。俞知遠此時根本顧不上她怎麼想自己,直接打橫將她抱起來放回床上,跟著出去拿了裝藥的袋子進來。
記得那次在甘塘,他也是燒到這種程度。原本以為卜晴會趁機溜走,結果她不僅留下,還細心照顧了一整晚。其實她的手很涼很涼,但那種溫暖的感覺,卻勝過七月流火的艷陽。
喂她吃過藥,又讓她夾好體溫針,俞知遠靜靜的坐在床邊,仔細端詳她的睡顏。很漂亮很柔和的一張臉,卻有著刺蝟一般的性子,不讓人看到她內心的柔軟和善良。
在此之前,他心中理想的妻子模樣。該是長相端莊清雅,性子溫柔、文靜又恬淡,笑起來梨渦淺淺,雙眼彎成月牙一般,讓他甘願細心呵護一輩子的女孩。
哪曾想過會對卜晴動心,她對他張牙舞爪的也就罷了,人又現實又有心計。可真的認準了,心底設好的條條框框,轉瞬即成了擺設。他喜歡充滿挑戰的征服過程,輸了無非也就是讓她算計一輩子,或者更久……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俞知遠,冷不防被手機鈴聲驚醒。他看了一眼號碼,起身去外面接通。電話是父親打來的,說北京的幾處房產已全部更名完畢,原先從寧城帶過去的古玩字畫、珠寶首飾也已裝好,存放在叔公宅邸,讓他過了年去一趟。
「陳文月母子呢?」俞知遠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問︰「雖然俞知榮不是您的親兒子,但您養了他十幾年,真打算一點都不留?」
「留什麼?」俞瑞海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你媽生下你沒多久,我就去做了節育手術。這些年我給她的,已經足夠還她的情。」
「你早就知道!那俞知榮到底是誰的種?」俞知遠愣住,完全沒有料到他會有此一說。
俞瑞海沉默許久,到底什麼都沒說。帶綠帽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俞知遠也懶得打破沙鍋問到底,談妥正事便掛了電話。
折回卜晴房里,她已經醒了,但神智迷糊。俞知遠抽出體溫計看完,又覆手到她額頭試了試,拿過床頭櫃上的溫開水,扶她起來喝下。
卜晴喝了些水,昏昏沉沉的倒回床上,一會功夫就又睡了過去。等她徹底退燒清醒過來,已是第二天快中午。房里光線暗淡,她坐起來四下看了看,俞知遠不在。
看到床頭櫃上還放著一杯水,她心里涌起一抹異樣的感覺,不假思索的拿過來,一口氣喝完。
去洗手間掬了把涼水洗臉,她洗漱干淨順便整整身上睡皺的衣服,腳步虛浮的走了出去。
「好些沒?」俞知遠面露倦意地打了個哈欠︰「我昨天給你新買了兩件羽絨服,待會我們得去刑警隊一趟。」
「查到卜朗的下落了?」卜晴問完,微微紅了面龐︰「謝謝您……」
又是您……等她改口真是個難事,好在自己有足夠的耐心。俞知遠揉揉太陽穴,回了句不客氣便催她去吃東西。
等她吃完了,兩人匆匆下樓打車趕去灞橋刑警隊。負責接待的警察大致介紹完情況,讓他們安心在辦公室等著。卜晴似乎不報希望,俞知遠心里其實也沒底。
按說有任飛居中幫忙,又有爺爺的舊部下親自督促,破案的勝算應該蠻大。但他始終放不下心。焦灼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刑警隊的車子呼嘯著開進停車場。
卜晴瞬間跳起來,臉色煞白的往外跑。俞知遠阻攔不及,迅速跟著跑了出去。
辦公室樓下停車場,前去抓捕的警察押著數名被蒙住頭的歹徒下來,被解救出來的人此時也陸續下了車。俞知遠粗粗掃一眼,大概10來個年輕的男孩,個個精神恍惚。
卜晴在人群里找到蓬頭垢面的卜朗,她一步╴川匕目匕上前,揚手就甩了一個耳光過去。」啪」的一聲脆響,驚得俞知遠心頭微震,隨即淡然笑開。經過這幾天,姐弟抱頭痛哭的戲碼,確實不適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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