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後的安排下,我到了長樂宮前。
邁步進入,一道道朱紅色的長樂宮宮門打開,微微偏西的太陽無精打采的掛在天上,讓人的心情也不由的低落。
韓信,難道你真的逃不過嗎?
死亡並不可怕,只是這場意料之中的死亡卻讓人在心痛之余,平添了無數的傷感。
「夫人,這邊走」
听到內侍的聲音,我茫然的回頭,茫然的跟著他往拐入一處甬道。
高高的城牆,狹窄的通道,這本是我常在電視中看到的場景,而今自己卻身在其中,其中色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吧!
難怪子房寧願躲在劉邦身後,成為他的左右膀,也不願成為這大漢的帝王。
這高高入雲的城牆,好似牢籠一般,壓抑了整個人,讓我的心也變的煩躁,陰郁。
皇宮,世界上最尊貴的地方也是最殘酷,最黑暗的地方。
甬道的盡頭,一扇宮門緩緩打開,開門的內侍,一臉的麻木,看到我,只是行了個禮,便很快不見了。
我依舊跟著那個內侍往前走,甬道的盡頭,路開始慢慢變的寬闊,前面是一幢用紅牆圍起來的小型宮殿。
那內侍停了下來,轉身道︰「夫人,請稍等片刻」
我點頭,那人進去了,不一會,出來了︰「夫人,可以進去了」
宮門打開,我步進去,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個小型的廣場式庭院,全是用長條石鋪成,圍牆周圍種著松柏,中間一幢孤零零的建築立在那里,周圍用欄柵擋著,一個大鐘懸掛在建築上方。
這便是鐘室嗎?
「夫人,淮陰侯便在里面,請長話短說,皇後殿下還等著我去復命呢!」
「好」
我微微點頭,快步進入,打開門,室內陰暗,唯有窗戶中透來的幾道光照亮了室內一小片空間。♀一人背身,負手立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傲然,偉岸,冷酷,這便是席卷北方,創造十面埋伏神話的大將軍韓信!
「韓信」
我輕聲喊著,殊不知自己的聲音竟帶了微微的顫意。
那身影微微一僵,我走進幾步︰「韓信,是你嗎?」
「阿若」
輕微的嘆息聲好似有回聲一般的在這偌大的室內回蕩,他依舊沒有回身,只是仰起頭,聲音夢幻輕柔︰「你走吧,何必再來糾纏,你不過是個幻覺,等我回過身,你又只會是個幻覺!」
他何曾有過這樣輕柔的聲音,從來殺伐決斷,肆意冷酷的大將軍韓信,他竟會如此溫柔。
「韓信,是我,杜若,我來看你了!」
他微微一頓,緩緩回身,翹起眼,面容憔悴,卻依舊偉岸非常。
「阿若」
他雙目一亮,大步過來,一把將我擁入懷中,一股屬于男人陽光的氣息強烈噴來,不若張良的仙氣渺渺和幽幽梅香,卻是一種好似陽光般的味道。
「阿若,真的是你!」他的氣息有些不穩,聲音微啞,「我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韓信」我微微掙了掙,「你先放開我,我有話和你說!」
「我不放」他好似孩子般的執拗,「放開了,你又會像過去無數次一般在我眼前消失」他聲音微微放低,「阿若,就讓我這樣抱一會,我……」
強健的身軀微微顫動的,從來無所不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神韓信,他也有害怕的時候嗎?
我閉上眼,放棄了掙扎,只是靜靜的將手垂在兩側,緩緩抬起,輕輕拍打著他厚實的背部,好似在哄一個大孩子。
韓信,卻是就好似大孩子一般,初次見面,在楚營,他雖高大,但那雙眼楮無論如何也還只是個孩子,一個純真的孩子。
那年,他踢門而入,救了我,這成了我一輩子也換不完的債,我承認因為史書以及他的表白,我曾經有那麼一刻心動過,但那只是一種被愛慕的虛榮,而今,隨著時間的變化,他就好似我的弟弟,一個比親人更親的親人。
鐘室內靜悄悄的,唯有我手輕輕拍打的聲音和他微微變淺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微微放松,我輕聲叫道︰「韓信」
沒有絲毫的回應,微微扭頭,他靠在我的肩上,閉著眼,那個剛毅的臉上露著絕對心安的表情。
我伸出手,扶著旁邊的案幾,慢慢滑坐在地上,韓信順著我的動作一起滑坐在地上,他並沒有醒來,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便很快的睡著了。
等他完全安靜下來,我將他的頭靠在我的腿上,望著他的睡顏色,禁不住想︰這幾日,出于如此緊張的情況他,他一定都沒怎麼好好睡吧,況且這里連床被子都沒有。
關在這里的幾天里,他到底會做些什麼呢?
我回過頭,就著窗邊透進的光線,看到案上放了些東西。
那是……兵書,張良和韓信一同編纂整理的兵書嗎?拿起那卷竹簡,
展開。熟悉的名字跳入眼簾︰韓信,張良,果真是他們編纂整理的,難道這幾天,韓信還在整理這些兵法嗎?
放回手里的竹簡,我又拿了一卷,這次是軍中律法,軍法嚴明才能震懾軍隊,達到治軍有道的地步。
他竟還在整理這些東西,他到底知不知道,呂後要殺他。叛亂,多麼嚴重的一個罪名!
韓信,將竹簡從眼前移開,我身後拂開他臉上的碎發,看著他臉上冒出的胡渣,心中無限感慨。
將竹簡放回,瞥眼看到案幾旁邊放了一個打磨過的竹片,拿過一看,上面寫著︰帥、仕、相、車、馬、炮、兵,這是象棋原型嗎?
我愣愣看著這一個竹片出神,難道韓信是拿這些演練自己的兵法嗎?
「阿若對這個好奇嗎?」
不知何時韓信已經睜開眼,我低下頭,韓信微笑的看著我︰「這是信用來演練兵法的,兩軍交戰,必然要主帥多謀善斷,全盤謀劃,這些子便好似兩軍對壘,子走謀在,方能以不變應萬變」
我愣愣看著他起身,雙眸晶亮︰「信想把這套給軍中主帥,讓他們此後用于戰斗,絕對是……」
「韓信」我站起身,仰頭笑,卻是苦笑,「你可知皇後為何抓你!」
韓信變色一冷︰「騙我說皇帝凱旋,讓我過來朝賀,卻不想將我騙到這里囚禁起來」他冷笑一聲,「最毒莫過于婦人之心,我看連皇帝也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了」
「那韓信可知皇帝陛下要征伐的人是誰?」
韓信面色一變,我微微苦笑道︰「代相對嗎?那個陳希」
韓信沉默不語,我苦笑道︰「他走之前去見過你,對嗎?」
韓信不應,我繼續道︰「你說讓他發兵,你來接應,可對?」
韓信抬起頭︰「阿若,是劉邦他對我不仁在先,我戰功赫赫,本是齊王,他說要將我封為楚王,我也沒說什麼,卻不想,他又將我貶為淮陰侯,這也不算,他竟讓我將我看守起來,這和坐牢有何分別,我韓信光明磊落,從來不畏懼他的小小陰謀,這次他將我逼上絕路,自然我也不會讓他安生」
「韓信,你這樣做……」
「阿若為我擔心嗎?」
「韓信你是真笨還是假笨,你覺得皇帝會不知道你在背後的小動作嗎,長安,這里是長安,你不過不過是他手里的一個小琪子,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在背後的一點小花招嗎?」
韓信冷笑︰「要不是有人出賣,我會落到如此地步,笑話」
我搖頭︰「你錯了,皇帝陛下他知道的,你以為你想報復,他會不知道,他既然囚禁你,自然也會盯著你背後所有的關系網,包括你身邊來看你的人,也包括我!」
「阿若」
韓信幽然嘆息︰「阿若,信感激你來看我,真的!」
「然後呢,韓信準備怎麼辦?」
「我會如何?」韓信突然仰頭大笑,只笑的室內震動,才重新低下頭,喉結微微動著,「死有何懼,信從來不懼死,只是信只是想拼一拼,如果僥幸將劉邦拉下馬,也好過日日被毫無尊嚴的囚禁著」
「你以為就你被囚禁著嗎?」
「什麼意思?」韓信眯了眯眼。
我笑著走到窗邊︰「子房,皇帝陛下雖然信任他,可是連我也知道,皇帝從來不曾放心過子房,他和你一樣,也是被囚禁的,只是他也于你不同,他可以坦然處之!」
韓信不語。
「人這一生有諸多不如意,但是在不幸中尋求快樂,有何嘗不可以呢」
我一同隱居時言情或我不會忘記張良說道和臉上露出的剎那芳華,他也不願過這樣的日子吧!我轉過身,看著靜默不語的韓信道︰」我有一法可以救你,你可願意」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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