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典籍《世本》記載,「涿鹿在彭城,黃帝都之。♀」彭城,古稱涿鹿,位于遼闊平原的中央位置,旱路水路都很發達,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由于他現在是楚霸王項羽的都城,故而格外的繁華氣派,一眼望去,城內城外都駐扎滿了楚兵。
「前方就是彭城了,你確定不跟……漢王去南鄭嗎?」我收回視線,放下篷布,看著閉目沉思的張良低聲道。
張良睜開眼,綻開淺淺的笑意,容雅的眼角似三月的春風,令人陶醉。不知為何,總覺得他最近看我的眼光怪怪的,別開眼,淡道︰「你不擔心嗎?你們韓王可在項王的手中」。
「阿若在擔心韓王還是在……擔心我」目光灼灼,讓我耳根發紅,我惱道︰「我只是在擔心我自己!」
張良一頓,淡笑︰「阿若,呆在我身邊,沒有人可以傷的了你,只要你……」
「張良」我急促道,「你要讓我說多少遍,我是個男人!」
張良輕笑︰「嗯,我知道!」
我疑惑抬頭,他已經重新閉上眼楮,嘴角似笑非笑,帶著勾動春水的輕柔淡雅。
「張良」
他閉著眼,輕輕嗯了一聲。
「出發那天看到的火光,可是子午谷棧道……」
「是」他大方的承認。
我沉默了,火燒棧道,歷史上多麼出名的事,就是這個男人,小小的授意,打消了項羽對于劉邦最後一絲顧慮,從而讓劉邦放心西去,使得劉邦在巴蜀安穩下來,並立足了腳跟,為奪取天下打好了基礎。
我不再說話,掀開竹簾,轉眼看著外面。彭城到了,寬寬的條形路面,兩邊具是南來北往的商販,看到項羽的大軍,百姓們臉上都是喜色,原來項羽雖好殺,但是這里,還是很受愛戴的。
剛準備放下竹簾,余光瞥見一道身影,放竹簾的手猛的一頓,目光不由自主的隨著他不斷的移動,他一身的黑衣,目光冰淡,膚色白皙,混在人群中,不是影是誰?
可是他似乎並沒有盯著我的車隊,目光直直的望著另一個方向,順著他的目光,我探頭往後看,是一個濃眉男子,見到我回頭,他的眼中露出欣喜的神情。♀
我奇怪,直直的望著他,他扒開人群中,隨著馬車的前進不斷往前走,嘴里不斷的在喊些什麼?
他是誰?還不待我想明白,耳邊傳來清淺的呵氣,捏著竹簾的手也被包進一雙溫涼的手中,隨著竹簾的放下,低柔的聲音響起︰「阿若在看什麼?」
我一陣臉紅,身體輕輕的扭了扭︰「張良,你先放開我!」
「那個人,阿若認識?」
我搖頭︰「我不認識,但是他好像認識我!」
「怎麼辦,我想把你藏起來」清雅的聲音好似初綻的梨花一般,帶著淡淡的微香,讓我的耳膜一跳。
「你……別開玩笑了,你先挪開」
「我好看嗎?」他好似沒有听到我的話一般,清淺問。我僵住了,他靠到身後,淡淡的梅香籠住了我,然後身體被輕輕掰了過去,他淡笑,「阿若,我好看嗎?」紅楓般薄美性感的唇角,帶著醉人的風致,細長的眼眸向上飛揚著,彌漫著淋灕盡致的狡獪,讓人想要抗拒,卻沉淪的越深。
「好……」我看著他,不由自主答著,卻又咬著下唇。
張良失笑,漆黑的眼眸布滿笑意,淡柔道︰「那我只給阿若看,可好」
「……好」
「那作為回報,阿若似乎也該只給我看!」
「只給你看」我無意識的重復著,他發出一聲輕笑,淡淡的,撓的人心癢癢,「那你剛剛看的人是誰?」
驀然一個問題,我腦袋打結,月兌口而出︰「他在看那個人,所以我才去看的!」
「他,他是誰?」
他是誰,他是誰,項羽派來監視我,那個叫影的男人,突然的答案讓我心神一震,我回神,看著近在眼前的男人,閉上眼,他剛剛是在套我話嗎,而我差點就要全部說出來了。♀張良啊張良,你到底對我抱得是什麼樣的心思?
他退開,施施然坐回原來的位置,似笑非笑的望著我,我別開頭。
「阿若,在彭城,你,良,韓王都是一條船上的,良不過是為了排除任何威脅的罷了,在這里,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輕舉妄動,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良……是站在你這邊的!」
站在我這邊的,是嗎,張良?我定定的看著他,他的淡然,他的秀雅,他的高貴,好似一個一個精心布局的獵人,又好似執棋的棋手,站在最高處俯覽全局,帶著掌控一切的氣度。張良我可以相信你嗎?
「阿若不相信我嗎?」他好似看穿了我的想法,溫柔道,「十二年前我可有害過你,即使最後你消失的那一刻,也是你先拋下我的,我從來都沒想過拋下你」
我沉默了,把玩著背包幽幽道︰「張良,去彭城,你不怕,你難道就沒想要跑嗎?」
「跑?」他笑,支著頭道,「為什麼要跑,我要的就是帶我去彭城的一天」
什麼?猛然抬頭,錯愕。歷史上記載,項羽妒恨韓王成和漢王牽連不斷,甚至派出張良幫助項王西上入關,作為懲罰,才會被項羽帶回彭城,而作為韓申徒的張良也不得不被帶回彭城,難道不是嗎?難道這一切都是張良的設計,他故意讓項王帶他會彭城,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我直直的望著他,他亦望著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突然撲哧一聲輕笑,只听張良道︰「阿若,你這樣看著我,良會以為你……喜歡我!」低柔的話語,微含著笑意的黑眸,好似那涂染開的春意圖,讓我臉一紅,趕緊別開臉。
「是嗎?」他湊近。
「……不是」我想也不想的反駁。
「是嗎?」同樣的話,不同的語調,我抬頭看他,他翹眼與我對視,似笑非笑!
「申徒大人,你的住所到了!」正當車內氣氛有些尷尬之時,突然車外傳來一道聲音,我如蒙大赦,站起身,順手操起背包,掀開竹簾,直接跳下車,一回頭,才發現腳邊趴了一個當馬蹬的奴隸,似乎對于我沒有踩著他下很是無措。
我退開,扭頭正看到張良步出馬車,站在車尾,看著我,漆黑的黑眸閃著異樣的神情。
「踩人下車,我不習慣,你踩著下就好!」我扯著嘴角笑。
他回以一笑,對著車邊管事模樣的男子道︰「換個木凳吧!」那管事唯唯稱是,我詫異的望著他,他徐徐笑開,細長的眼眸好似狐狸般狡黠。
我別開眼,木凳很快就來了,他優雅的提踞下車,邁步走進府邸,一干擔行李的人也很快跟著進去了。
進了園,才發現這園子很是幽靜,想來是張良自己要求的。將東西都搬進房間,張良掏出些銀子謝了幾個人,徑直回了屋。
因為我的屋就在他的隔壁,于是,閑來無事,突然想到要找《帝業書》,便推開門,走過不長不短的長廊,來到他的門邊。
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突然听到里面傳來一聲輕笑︰「可是阿若!」
我低低應了聲,只听屋內道︰「既然來了,為何又不進來?」
我覆在門上的手听到他的話,猛一用力,門吱呀一聲開了,我走了進去,卻見張良正將一件外罩斗篷罩在身上,不由問道︰「你要出門?」
他回頭,笑了笑︰「阿若有事嗎?」
我搖頭,正在這時,突然另一面的窗口傳來一個冷漠的男聲︰「申徒大人」
張良收起笑,沉聲道︰「講」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他,全身散發著讓人睜不開眼的氣勢,睿智淡然而不銳利,沉穩雅致而不咄咄,溫潤好似美玉一般。
「項王意欲以吳縣縣令鄭昌取代韓王!」
張良頓了一下,低聲道︰「知道了!」
窗外的人很快就消失了蹤影,張良回頭,淺淺的笑開,我望著他道︰「當著我的面,你不怕我告訴項王!」
他施施然走到我面前,俯身道︰「你會嗎?」
我別開眼,轉了話題︰「你要去找項王?」
他也不點破,點頭道︰「如你所見」,我看他,他走到門邊,扭頭道,「你找我……」他停下來,靜靜等著我的回答。
我並沒有順著他的話講,而是問道︰「張良,你……」我想說你答應我的書呢?
「陪我去項王那可好?」他突然道,我猛抬頭,他秀雅的容顏帶著淡淡清曠和溫柔,「阿若在身邊,我……會安心些!」
心不咸不淡的跳了一下,我惱道︰「你……你不要總動不動把我當做……女人!」
他溫柔應了一聲,好似一拳打進棉花一般,沒有絲毫聲息,滂沱的怒氣頓時蔫了。
到了項羽的府邸,下人沉默的帶著我們徑直去了項羽宴請的殿中,想來是範增特意關照過了吧!
褪了鞋履,交了刀劍,進了門,項羽一身輕便的深衣坐在竹簾後,握著把劍在細細的看著,听到進門的聲音,頭也不抬道︰「坐」
張良聞言行了個禮,走到右手邊的案邊,屈膝落座,我站到他的身後,靜靜的觀察著殿內。
條木鋪就的地板中間鋪著軟軟的地毯,一直通往項羽所坐的主位,毯中央,放著一尊銅獸鳳翔夔金香爐,正裊裊的冒著青煙。路兩邊分別放著幾張食案,幾方軟席,殿內的角落陳置著一套大大小小的編鐘,看起來項羽還是很注重禮節的!此時殿內靜靜的,誰也沒有開口說話。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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