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浪沙!我心里一驚,仿佛有什麼呼之欲出。♀
立馬有人問︰「怎麼說?」。
灰衣斗笠男子道︰「博浪沙北臨黃河,南有官渡河,靠近馳道,又系邙山余脈,到處沙丘連綿起伏,行走困難,軍隊到此必然放緩行動,這就大大提高刺殺的成功的機會,此其一」
眾人一听紛紛點頭。
灰衣斗笠人繼續︰「其二,博浪沙沙丘上荊棘叢生,野草沒人。沼澤、水窪連成一片。沙丘易于隱避和逃跑,沼澤地蘆葦叢生,更是幾步之內不見人影。向北過黃河,向南過官渡河後,官軍都不易抓到。這就為萬一刺殺失敗提供了後路。故而此人選擇此處行刺,我以為他必是個神機妙算的大智之人吶。」
眾人一听灰衣斗笠人的分析,也都恍然的點頭。
有人感慨︰「博浪沙,可真是個妙地」
再一次听到博浪沙的名字,腦中的某一根一直堵在那里的弦崩的一聲斷了,我回頭看著身後說話那人結巴道︰「你說……陽武縣博……浪沙?!!」。
那那個少年是……
灰衣斗笠男子莫名其妙,不知為何我對人不感興趣,反倒是提到一個地名如此激動,遲疑的點了點頭。
看到他點頭,我怔忪了一會,這個被殺的男子就是和那個少年在一起的那個漢子,如果這個漢子就是史籍上記載的那個力士,那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名叫韓復的少年不就是……
韓復,韓復。
倒過來讀不就是復韓!意欲復興韓國,他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了呀!
我突然狠狠敲自己腦袋,真是笨吶!
從來沒有將這個男人和秦這個字聯系過一起,結果自己竟跟個如雷貫耳的人物相處那麼久也不自知。
六國的韓國貴族,五世相韓,家世可謂顯赫,秦國滅韓,他弟死不葬,散盡家財,阻擊秦始皇,後來更是憑借自己的謀略幫助劉邦亡秦滅楚,一舉建立大漢四百年基業。那個血統高貴備受尊崇的帝王師,俊逸月兌俗的容貌,用司馬遷話說︰貌若婦人好女,不是那個被我們宿舍譽為史上最月復黑最漂亮的謀臣,還會有別人嗎?
公元前218年,秦始皇二十九年,他圖謀恢復韓國,結交刺客,在古博浪沙狙擊秦始皇未遂,始皇大索天下,遍尋他不找,最後不了了之。
彭城大敗,滎陽成皋之圍之後,劉邦幾乎一蹶不振,也是他左右周旋,硬生生將劉邦扶上帝位。
他算計項羽,範增,算計韓信,彭越,英布,算計天下大局,甚至于算計劉邦,他位極人臣,卻得到劉邦,乃至呂後的全心信賴,可謂是左右逢源;他遠離政治,卻又左右著漢朝的大局走向。
他即得到當朝統治者的信賴,同時也讓後世的文人對他推崇備至,這樣活的沒一處污點的人難道不是史上最月復黑的男人嗎?
沒錯,這個男人,這個冷靜,溫和的男人,韓復就是歷史上幫助漢高祖劉邦建立西漢霸業的一代謀聖,那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張子房,史上有名的一代帝師張良。
想通這一點,我心里一跳,上下嘴唇顫動著,一顆心似要蹦出胸口,人幾乎是低著頭沖出人群。
一路沖進了客棧,跑上樓,關上門,關上窗戶,跪在案邊,緊抓著案沿,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勾手從壺中倒了一杯水,大大的喝了一口,清涼的水緩緩的流過咽喉,火熱的大腦才緩緩有了些意識。
放下茶杯,我頹然的滑坐在地上,心里慢慢的理順︰首先我踫到了傳說中的張良。♀其次,張良剛剛刺殺了秦始皇,而我是他刺殺前踫到的人,他刺殺成功還好,現在失敗,這大漢的畫像也被張貼出來,而身處咸陽的我一定會看到這樣畫像,以防萬一他可能會殺我滅口。其三,我必須保持沉默,不然沒等張良來殺,那群如狼似虎的秦國士兵必然要抓一個替罪羊,到時候必然對我嚴刑逼供,或者屈打成招,那我可就死不瞑目了。
左右皆是絕路,我煩躁的抱住自己的頭。
不過我還是僥幸,他應該不會自投羅網,那麼笨到咸陽來吧。他好歹救過我,應該不會滅我的口吧!但是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走為妙。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身,匆匆忙忙的開始收拾細軟,衣裳,胡亂塞進背包里,拉上拉鏈,拉開門叫了堂倌來,給了他幾兩,讓他幫我租了輛馬車!
堂倌辦事效率很高,沒一會,車就來了,我下了樓,給了堂倌一些小費,便走了門。走到馬車門邊,打開車門,低頭進去,車內昏暗,兩邊的篷布嚴嚴實實的擋住了所有的光線。
適應了一下,才發現車內憑空多了另一人,白衣如雪,正橫躺在車中,身材頎長,竟是位十分倜儻的人物。
我退後一步,謹慎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的車上?」
听到聲音,白衣人慢慢的轉過頭,挑開一只眼楮,懶洋洋地瞟了眼我。
只這一眼,我臉上的血色頓時盡退,許久才後知後覺的吐出一句︰「是你!」
少年聞言挑眉,慢慢的支起身,慵懶的挑開散落下來的黑發,狹長鳳眸散漫從容,絲毫不認為進了別人的車子有什麼錯的,將頭發捋至頸後,偏頭對我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分外閑散,看起來一派悠然。
但是我知道他絕非那麼簡單,心下想著,腳下不著痕跡又往外挪動一步。
見我後退,他掃了一眼,笑道︰「我們又見面了,別來無恙!」頓了一下,他笑了一聲道,「真的是我,你知道我會來?」
他蒼白的容顏因著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的一笑,帶了點弧度,瞬間便奪了天地的色彩。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片刻後又立即的清醒過來,握緊雙手,指甲深深的掐進肌膚里︰在這個人面前,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他到底來干什麼,殺我?還是……
我試探道︰「你是張良……」
少年掩唇笑了一下,張口道「張良,嗯,你可以這樣叫我」。
我一頓,皺眉,他難道不是張良,可是一切的史實都指向一個事實,他就是歷史中傳說的張良。我暗中掏出麻醉針道︰「非常感謝你救了我,你現在來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對于你的事,我一點也不知道!」
少年笑道︰「不知道?你還真是無情呢,我們好歹有兩面之緣,一次是在路上,一次是在……」
看著他認真思考的樣子,我冷聲道︰「你到底來干什麼?滅我口嗎?」
少年偏偏沉吟道︰「滅口嗎?」
我皺眉,掐進包帶,有些泛青,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少年抿唇一笑︰「你覺得你走的了嗎?」
還不帶我品味這句話的意思,突然馬車外傳來一陣喧鬧聲,夾雜著鎧甲的撞擊聲和呵斥聲,我還沒來的及回頭,余光間瞧見少年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手指捂上我的嘴唇。
我睜大眼楮,正要閃避,可是此時他卻快速欺身而起,明明那麼慌亂的時候,他的動作卻依舊那樣的悠然,仿佛漫步在清晨的村間小道上一般,含笑的臉容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柔純摯,可是手上動作卻半分不含糊,他另一只手飛快的擒住我的雙腕,壓過頭頂,仰面往地面上一拖一倒。
隨著砰的一聲,卻是我上他下,我驚愕,還來不及掙扎,他一個翻身,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我便被他給反壓在了身下。
肩背上的散發,一縷縷的蕩落下來,遮在面頰兩側,蒼白的面頰,幽黑的發絲,黑與白的強烈對撞沖擊著我的眼球。
背在背上的背包在剛剛的一扯中,立時飛了出去,砰的一聲被甩在車廂,然後無力的反倒下來。
我一愕之後,忙伸手推在他的身上,他一聲悶哼,然後雙目溫柔的望著我,漫聲道︰「主人,你弄疼我了」。
「主……主人」,我抬頭,眼里一陣驚愕,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由的感到一陣濡濕,我收回手一看,血!
我抬眼道︰「你受傷了?」
少年不置可否,依舊是溫柔的望著我,伸出一手優雅的將微微拉開的衣襟拉了回來,又重新遮住那受傷的地方,柔聲道︰「希望你憐香惜玉才好!」
他到底在說什麼鬼話,我怒目望著他,他的拇指和食指中指扣在我的下頜關節處,虎口則卡在我微張的嘴唇中,臉頰慢慢下壓,逼近了些。他的力氣並不算太大,可是手法卻巧妙得駭人,不管我如何拼力掙扎,都只能發出含糊而微弱的唔唔聲。
口被封住,我的雙手更是被牢牢的壓制著,唯剩下一雙腳可以自由的活動。
腳還沒有展開行動,他卻好似一個逗弄手中獵物的獵人一般,嘴角含著溫文淡然的笑,修長的腳卻是一抬,一夾瞬間便壓上了腳,讓我絲毫不得動彈。
我死命掙動,他卻巋然不動,我不由驚訝的抬眸。
說來奇怪,我能夠感覺到,少年的力量不算大,可是我自己卻好像忽然月兌力一般,怎麼都掙不開。
對上我呆愣的表情,少年燦然一笑,幽黑的雙眸卻讓人看不到一絲欣喜的亮光,反而像是望不見底的深海般,幽深,莫測。
我驚怒,奮力張口咬上他近在嘴邊的手指。少年一挑眉,俯視著身下的人,眼神純真到了極點,從容爾雅的道︰」不要這麼著急,這可是在車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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