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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鈷夕照真是個舞文弄墨的文弱書生,沒有一技武藝傍身,此時必然被錢大小姐甩得遠遠的,不知挨著哪處涼亭粗喘氣呢。愨鵡曉此時,錢小姐雖然趕著像是去哪里救火似得,但是,這樣的速度對鈷夕照來說卻還游刃有余,只是唯獨可惜錯過了眼前掠過的美景罷了。

鈷夕照瞧著錢半城聲聲急促的腳步,不用肆意揣度也知道,她此刻的心緒恐怕很亂吧,她其實單純的很,言行舉止表里如一,是個把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的人,根本不用人費盡心思地去猜。所以,他看著錢大小姐匆匆的腳步,就已經斷定,她必然有什麼著急上火的事情要和他說,而且她絕對忍不住,挨不到明天。

「錢大小姐,你找我什麼事情?」鈷夕照頓住腳步,率先打破了僵局,算是做了件好事,免得錢大小姐不知道如何開口,又要糾結,生生折磨她自己的「三寸金蓮」,雖然錢小姐也沒有像是大家閨秀一樣纏小腳,算不上什麼金蓮來著。

錢半城聞言同時停住了腳步,沉著一張絕色的臉,面無表情,事實上,她正拉不下臉來,糾結著如何體面地說出下面的話,才不顯得自己特別地在乎!只是下垂在兩側的手不時地輕刮著袖口,透露了她的小心思,看出她並非表面地那麼平靜。

她轉過身來,執意讓自己對視著他的眼楮,像是鄭重地要確定他接下來出口的話的真假︰「喂,鈷夕照,你不願意娶我,是不是打心眼里覺得我只是一個商人的女兒,是士農工商排名最末的,配不上你書生的身份,等你將來金旁提名,衣錦回鄉的時候會讓你抬不起頭?還是,還是,你覺得我讓九爺輕薄了去,所以你覺得我並非清白?」

這樣的話,平常的姑娘家又怎麼敢有勇氣說得出口,即便心里有這樣的想法,頂多托人帶帶書信,委婉地問上幾句也就已經算是出格了,再大膽點的,也只會托親信或者丫鬟探探口風,旁敲側擊地問上幾句,即便是這樣,也讓人想要羞憤自盡了,何況像錢半城這樣本人當面問人家呢?

說實話,盡管有了心里準備,知道錢大小姐並非尋常矯揉造作的姑娘家,平素里的作風也算彪悍得很,但是,她能夠當著一個男子毫不避諱地問出這樣的問題來,鈷夕照覺得,自己還真是小看了她。

震驚之余,鈷夕照的反應難免慢了一拍,倒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理由似得,錢大小姐的臉色頓時有些不愉,他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吧……

她就這麼差強人意了……這麼拿不出手了……此時,若是讓全城的百姓知道,那個美名在外,絕色善良的錢大小姐居然也會不自信,恐怕都驚訝地合不攏嘴了吧?

「錢大小姐,是小生配不上……」他怎麼會看輕她,無論她身份背景如何,她始終住在他的心中,真正配不上她的,應該是他才對,若是哪一天她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要如何看待他,是否會嫌惡、害怕,甚至後悔地恨不得收回今天說的話。

最主要的是,「千金殺手」雖然已經被他自己設計殺死了,但是,難保真相會在哪一天突然被揭露出來。她一定無法想象他以前刀口舌忝血、風餐露宿、日夜顛倒的生活,若他和她在一起,帶給她的何止是厄運。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畢竟是個錦衣玉食慣了的大小姐。

也不能怪他多想,她根本不了解他,這樣的他如何值得她用終身來托付!

「別說了,婆婆媽媽,唧唧歪歪地做什麼呢?我最不喜歡別人不干脆。別誤會,我今天這麼問,可不是我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逼著你做決定,只是為了試驗你一下你看人的眼光而已。事實證明,你根本就毫無鑒賞的能力麼……但你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

「我錢半城怎麼說也出生于富貴人家,也非胸無點墨的無知婦孺,所要請的先生必然要是全城最頂尖的,你……從今天以後,就可以不用來了……」太難堪了,她怎麼會愚蠢地允許自己一次次自取其辱。

若是見面就會讓她這麼痛苦,她又何必一次次給自己難堪,從今往後不見便是……見不到就不會這麼難過……時間一定可以撫平一切的……只是,一想到就此別過,或許就陽關道獨木橋,再也見不到了,心里就有一道難以撫平的褶皺,越是用力掩飾,越是觸目驚心。

原來,她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放不下了,錢半城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酸,眼楮已經開始犯起了癢意,她趕緊別開眼轉過身去,不讓自己的狼狽相形見拙,在他的面前無所遁形,這樣只會讓她在他的面前更加的難堪,更加地抬不起頭而已。

她拂汗一般揮了一下手,帶走了眼角的淚意,故作做的漫不經心,堅守著她的驕傲和尊嚴,不斷翻涌地傷感卻怎麼也止不住,像是暴雨下快要決堤的洪水。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放任自己這麼在乎他了,來的這麼悄無聲息,卻根深蒂固,一想到從此陌路就讓她這麼難過,心像是要在風塵中被無情地撕裂一般。

「錢大小姐……」鈷夕照慌了,他從來不知道將近十年的殺手生涯,他竟然還存在「慌亂」這樣的情緒。情對于一個殺手來說是致命的弱點,一個疏忽閃失,就是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甚至連下一刻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在他還是個小乞兒,被殺手組織關進籠子里飼養,同其他孩子互相殘殺的時候,他單純地不想讓她擔心他不守承諾,結果咬牙挺了下來,甚至也有意無意地害死了很多同齡的孩子。在他作為唯一活下來的人被殺手組織培養成殺手以後,除了第一次接到的任務,他還會有動容,逐漸的,也開始麻木。殺人太多,他甚至忘記了自己。但是,她卻依舊能夠輕易地挑動他的神經,影響他的情緒。

若是依照殺手戒條,能夠輕易左右情緒的人,一定要果斷抹殺掉的,干淨利落,這樣才不會讓人抓住了把柄。既然是弱點,除掉了便是,但是,他要如何下的去手,就算明知她是弱點,即便是自己死,他都不會讓人動她一分。

她就是他的劫數,他想。但是,他卻讓她難過了,盡管她掩飾地很好,盡管她故作堅強,但是……她確實難過了!這一刻,他竟然這麼不知所措,毫無招架之力,甚至連殺人時都不怎麼用到的心,如今都開始抽痛了。

她的眼淚是毒藥,注定讓他萬劫不復,卻甘之如飴,正是因為這滴眼淚,恰恰證明了她也愛他。他很想要狠狠地攬住她顫抖的肩膀,安慰她,告訴她︰「不是的……不是的……」他鈷夕照原來是愛她的!不是原來,而是原本就是愛她的,他其實早就心知肚明的,不是嗎?

「鈷夕照,你還在我面前礙眼做什麼?既然我已經辭退你了……你就不要出現在這里了。」她始終背對著他,咬著牙,字字絕情,「如果是要這兩天教書的銀子,你直接去賬房便是,我會和管家說的,知道你吝嗇,放心,一個子也不會少你的!我錢家雖然是商人起家,身份卑微,也學不來文人墨客知書達理,卻也絕非強盜無奈,克扣先生的辛苦錢,到還是要你不要嫌棄咱們家銀子的銅臭了!」她的背挺得很直,肩膀卻幾不可見地抖。

「怎麼辦,怎麼辦,又在說些違心的話了,越是在乎,卻越管不住自己的嘴……嫉妒?羞憤?惱怒?什麼時候開始,心里竟然有了陰影,這樣的自己,這樣的自己,真是礙眼,真是丑陋!」一同毫不留情的話過後,錢半城又忍不住在心里鄙視自己。

「怎麼還不走!」再不走,她就要忍不住要在他面前哭了……下面的話還沒有月兌口而出,錢半城隱藏在衣袖下攪著衣擺的手突然被抓住了,微微一帶,身體借著一股巧力,旋轉著靠進一個散發著熟悉墨香味的懷抱,他散下來的發絲涼涼的,滑滑的,緊貼著她的臉頰。

錢半城驚訝地睜大了眼楮,抬頭向上看去,意識到他的所作所為,想要立刻推開他,卻見他把下巴枕在她的發頂,廝磨著,像是眷戀她發心的柔軟,頭頂傳來他壓低的聲音︰「別哭!別哭……」

就是這樣的一句話,她的眼淚反而越留越凶了。她撐開他的懷抱,阻斷著他的擁抱,這樣算什麼?施舍嗎?她不需要可憐!錢半城推拒著他的懷抱,但是,他卻依舊這樣不緊不慢地擁著她。不能讓她輕易掙月兌,卻又不會太大力弄痛她。她揮舞著花拳繡腿不斷地捶打著他,他卻逆來順受,沒有絲毫的反抗,直到她捶打的力度慢慢的小了下去,他始終說著那句「對不起,別哭!」

她終于月兌力地任由自己順從心意倒進了他的懷抱里,抽噎著,逐漸地緩和著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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