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是用竹籬笆圍成的,一扇小竹門半開著,這個時間,小姨應該不在家,這是她送孩子們回家的時間。
每一天,小姨都會親自把每一個孩子送回自己的家去,所以家長們很放心。
小院里靜悄悄的,除了幾張小桌椅、幾件老舊的木制玩具外,再沒有別的東西。
站在小樓的門口,章向北有些驚訝地愣住了,堂屋里有一個人,正坐在八仙桌邊,低著頭在想著什麼。
「寇醫生,您怎麼在我家里?」屋里的人是小鎮上的醫生寇世恩。
據說二十幾年前,他還年輕的時候就從外地到這里來定居了,因為小鎮上交通不便,醫療人員奇缺,他就定居在鎮上,為四村八鄉的人們看病治病。
也別說,寇世恩的醫術還真是挺高的,鎮上人都傳他曾經是一家大醫院的醫生,因為出過醫療事故,所以被醫院冷藏,平時只做些資料整理工作,他不願意就這樣荒廢了自己的醫術,于是來到這里,做起了鄉村醫生。
雖然傳說他出過醫療事故,但在小鎮上,在四村八鄉中,人們把他當救命先生看待,這些年,不知道他救了多少身在危難中的人。
關鍵是他會在別人大病還未顯的時候就能準確判斷,讓這些病人到大城市大醫院一檢查,果然如他所見,許多人因為沒有耽擱治療,撿回來一條命,這種事一件件積累起來,寇世恩無疑成為小鎮上最受人們尊敬的人物之一。
小時候,章向北的身體不好,也沒少打擾寇世恩,他總是那麼溫和,那麼慈祥,小鎮上的人們得了再大的病,只要听見他的聲音,病人就能安心。
可是,為什麼這會兒他卻在家里出現呢?章向北的心頭閃過一絲陰影。
「向北回來啦?事先也沒來個電話,要給你小姨一個驚喜?這下你小姨又得哭鼻子了。」寇世恩那綿厚的中性嗓音響起,他臉上還是那種淡淡的溫和笑意,讓章向北感覺很輕松。但是,他的心還是有些放不下。
似乎懂得章向北的心思,寇世恩笑道︰「放心吧,你小姨前兩天看了你在電視台上唱的歌,哭了一夜,說是沒白養你,可能是因為想念你有些傷神,我給她開了兩副藥調一下,沒大事的,你放心。」他說著,在桌上攤開的一張白紙上寫出一個方子。
寇世恩是個全材,不僅西醫診斷是一絕,在中醫中藥的調理上也有獨到的見解,曾經有華中大區兩位名中醫連袂來和他討教用藥、斷癥的心得,據說三人相談甚歡。
听他這樣說,章向北放下心來,和小姨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小姨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是他的母親,那種恩情,那種親情,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明白。
寇世恩交待完了,似乎還意猶未盡,上上下下打量著章向北,似乎在欣賞一件藝術品般,半晌方笑道︰「向北,沒想到你現在這麼出息了,國視上那檔節目做得很好,但是,還不及你在芒果台唱的那首歌,知道小鎮上有多少人听了那首歌哭了嗎?知道第二天有多少人上門來向你小姨道喜嗎?」
章向北見寇世恩的眼中升起一股溫潤之意,顯得很激動,知道他听了那首歌後,一定有很多感觸,不由得連聲道謝,只是章向北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他忽然覺得,其實寇醫生和小姨兩人很配,兩人年齡相仿,兩人在一起時,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配合得都很好,在寇世恩面前,小姨像依人的小鳥,凡事跟隨寇世恩的命令,而寇世恩對小姨也是溫柔有加,雖然他對所有人都是那麼溫文有禮,但感覺他在小姨面前,聲音格外的柔,格外的細。
兩人正聊著歌曲的事情,王晶凌回來了。
看見兩人一個客氣地道謝,一個溫暖地道別,章向北忽然又覺得其實兩人的這副樣子,倒更像是兄長和小妹的感覺,兩人的目光中少了那種相互戀慕的味道。
王晶凌一回家,就挽著袖子到廚房里忙開。
章向北像小時候一樣,坐在廚房外,揀著小姨才買回來的菜秧,一會兒,廚房里就飄出了陣陣濃香,章向北咧開嘴笑了。
晚飯還沒吃完,就已經有客人上門了。都是和他們家相熟的人,听說章向北回來,都充滿著好奇上門來湊個熱鬧。
好在家里是開托兒所的,小板凳多的是,大家也自覺搬個凳子坐在院子里,一邊納涼,一邊聊天。
章向北匆匆吃完飯,加入到聊天隊伍中來。這些街坊,多是看著章向北長大的,這麼些年來,看著王晶凌一個人帶著自己的外甥生活也不容易,又沒有固定工作,所以多方照顧,如今看章向北有了出息,打心底里為他們高興。
王晶凌收拾完了,也靜靜地坐在客廳里,望著滿院的鄰里熱烈地討論著,臉上露出恬靜的笑容。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就連從來不愛湊熱鬧的寇世恩也加入了進來。他一來,立刻有人把自己的小椅子讓出來,自己揀台階坐下。寇世恩也不多說什麼,坐下來微笑著听大家聊天。
自從小鎮上的生活漸漸富裕,家家添了電視機後,這樣大家群聚在一起聊天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
人們先是問章向北芒果台的事情,這次轉播收看的人最多,因為是大區第一電視台的黃金節目,所以大家十分喜愛,當看見台上選手席中出現章向北的時候,鎮上的人們把眼楮都快揉紅了也不敢相信,于是有幾個嗓門大的就跑到門外大聲喊著讓換台看章向北。
這對小鎮來說,絕對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章向北的那首歌,不知引起多少人的唏噓,不知引來多少人的淚水,但是,人們評價最多的是章向北這小伙子行,沒有忘本,沒有忘記辛苦把他養大的小姨,竟然能寫出這樣一首歌來。
但是,由這一首歌、一次演出,立即就證實了之前小鎮上已經有的傳言︰章向北現在出息了,在東江開了公司,還上了國視,和大導演一起合作拍電視劇了。
這些事都是部分街坊通過各種渠道偶然獲得的消息,但被小鎮上大部分人否決,向北還是個女圭女圭,還在念書,不可能做出那麼些讓人舌頭都打結的美事來吧?
但現在事實擺在人們面前,人們終于相信,之前傳言的那些人,沒一個是認錯了人的。
人們對《士兵突擊》這部新戲還沒有概念,也沒有看見國視上的那檔節目,但《潛伏》這部劇,卻是家家收看,人人贊好。此刻知道這部劇竟然就是章向北編的,一個個看他的眼神更是神光四射,仿佛一堆在外高人下凡。
有幾個年輕點的此刻更是向章向北預約大明星們的簽名,章向北點頭說趙頌、沈明月、姚許他們幾個的簽名是肯定能要來的,他心里卻在想,到時候趙一山、李虹、楊偉鋼、王寶寶、洪偉這些人的簽名只怕他們也會搶著要,只不過現在他們幾個都還沒出名呢。
直聊到月掛枝頭,寇世恩這才站了起來,拍拍手對大家道︰「好啦,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回吧,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呢,向北奔波了一天,讓他也早點休息吧。」
寇世恩在小鎮上是有相當威信的,他一出聲,大家立即自覺地起身告辭,王晶凌這才送了出來,向大家道謝,讓大家路上小心,請大家再來。
眾人都笑說就幾步路的距離有什麼好小心的,便紛紛出門而去。
寇世恩最後一個離開,他看看院中收拾著的兩人,說了聲早點休息,便轉身走了,但章向北覺得他也和別人一樣,似乎還有些沒盡興的樣子。
奔波了一天,章向北早早地鑽進自己的屋子休息。王晶凌的臥室在樓上,她把家里收拾干淨後,也沒多問章向北什麼,似乎听章向北和鄰里們說了那麼多後,已經得了大安慰,心滿意足地上樓去了。
可是,睡在樓下自己房間里的章向北很快就听見樓上傳來小姨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似乎抽泣聲中還夾雜著一些說話。
章向北當然知道樓上沒人,這麼些年來,這種場景他不知經歷過多少次,自己闖禍也好,得獎也好,小姨似乎都會在樓上傷心一陣。但章向北知道,無論自己是闖禍了還是得獎了,第二天,小姨對自己的照顧會更溫柔,更體貼。
第二天,章向北原是想睡個懶覺的,但天才亮沒多久,就有人送孩子來了,王晶凌早已經起來忙著做早餐,許多家長根本沒時間忙孩子的早餐,都是送過來在這里吃,家長則在街上買份早點,邊走邊吃。
雖然這里地處偏遠,也還有人投資幾家小工廠,城關鎮附近的筆架山盛產竹子,所以各種和毛竹有關的工廠都來考察過,不過,後來還是擔心交通的問題,只有幾家在這里投資設了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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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因為改稿,更新晚了點,向大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