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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有小半刻鐘,劉張氏邁著小腳跑進了灶屋,掀開鍋蓋看米粥正常並無什麼差次,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冷冷的對紅菊說道︰「再加把火,要大點,這麼點兒火煮出來的粥都死氣了哪還能有粥味。」

紅菊看著火爐里燒得甚是盛旺的火苗,哂笑了下,對于劉張氏的刻意刁難不以為意,反而笑著道︰「竹哥兒言哥兒可是起了?這大冷天的怎麼不讓他們再睡會兒,小孩子還是要養足睡眠的好。」

還當是改頭換面了,沒想到起的還是這麼個齷齪心思,就見不得竹哥兒和言哥兒好。劉張氏眼一撂,直接拂道︰「卯時還算早?非得等到日頭落山才算好?言哥兒可是將來要做大官的人,自然是夙興夜寐,可不得等日曬床頭了再起讓人笑話。」

紅菊一哂,只得點頭稱是,與她頂嘴,紅菊自是深知討不了好且對自己好無益處的。再說那兩個孩子,紅菊失笑搖了搖頭。

「又是咸菜,劉女乃女乃,孝言想吃肉。」堂屋餐桌上,一個穿著堪藍夾襖眉清目秀的男孩看著桌上日復一日的半碟腌咸菜癟起了小臉。

站在他身邊隨時侍奉的劉張氏一陣自責、心疼,還有絲恐慌,「言哥兒想吃,晚上咱就吃肉。」

「孝言不得胡鬧!」坐于李孝言對面的李孝竹放下手中的筷子,輕言訓斥,「父親怎麼教的你都忘了?食不言,寢不語。」

「我就是想吃肉。」李孝言最是怕這哥哥提及父親,雖不滿卻仍是很听話癟了癟嘴開始一本正經的吃飯,但那一勺卻半天難下咽一口的舉動卻是明明白白的說著他很厭煩。

李孝竹見狀無奈嘆了口氣,看著碗中量不多卻是花樣豐富的臘八粥向劉張氏遞過去了一道感激。災荒之年,底下無收,家中景況如何言弟不喑世事有所不知,但他卻是曉得的,現如今根本就湊不出這些個吃食來,想來又是劉女乃女乃貼著臉面去外處一家一家的借了。若是言弟再吵鬧著要吃肉,依劉女乃女乃對他們的寵愛,定是會想方設法的也要去弄一點肉來,只是,這肉又豈是好來的?恐怕屆時劉女乃女乃貼得就不僅僅是臉面了。

作為妾室,是不能和嫡子同餐共食的,所以紅菊便如同劉張氏一般站在一旁侍奉李孝竹。但很顯然的,紅菊一直都不在狀態,而是看著這哥兒倆神游太虛,對于現在所處的歷史朝代紅菊不知,但且不說兩位哥兒的衣料著裝,單是有妾室及女乃媽這一項來看,在紅菊所知有限的歷史朝代對比來說,這李家的家底都算是不薄的了,不僅非富即貴,還可能有權。只是紅菊想不通,既然是一個家底豐裕且依她推算也並不缺勢的家族,怎麼會讓兩個孩子落成今天這個樣子,而且還處在這個鳥不拉死的荒蕪之地。

李孝竹,一個十四五歲和自己兒子一般大的年紀,行事卻是相當老成,許是念書過多的緣故,常是開口一個夫子閉口一個夫子的,顯得很是迂腐呆板,甚至可以說還有點孱弱。而另一個則是九歲多的李孝言,像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要吃肉長身體的時刻,怎麼能吃不上肉呢,特別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最是調皮搗蛋不听話的時刻,但他卻能在竹哥兒一句訓斥的言辭下便不再哭鬧,很是听話的閉口不提。這讓有過母親經歷的紅菊很是替這兩位懂事的孩子心疼,只想怎麼才能弄出一點兒肉來。怎麼著,自己也是他們名義上的姨娘不是。

等兩位哥兒吃過飯,劉張氏與紅菊也就就著腌咸菜喝了點殘湯算是湊合著把飯吃了。而後,紅菊便就著幾把雪把鍋刷了,至于為什麼不用水,那是因為劉張氏說了,「這寒冬臘月的井都上凍了,水可得緊省著用。」

吃過飯,劉張氏便背著一個籮筐出了門,具體做什麼也未講,只是交待著紅菊把院子里的雪給清掃了。

紅菊擦了擦額間的細汗看著清掃一空的院子滿意的點了點頭,抬頭正好瞥見李孝言站在堂屋門前瞅她,見她望去卻是連忙把小臉別開了。紅菊笑了笑,把掃帚放到牆邊走了過去,「言哥兒不冷嗎?怎麼不在屋里待著?」

見她伸手過來就要模自己的臉,李孝言嫌惡的閃躲了下,「拿開你的髒手,不要踫我。」才說完,又似想起了什麼似的頗有些畏懼的偷窺了紅菊一眼,腳下的步子竟又向後退了一步。

紅菊無奈的收回了尷尬的手,從她醒來的那天起,這個孩子都一直對她保有著介懷心理,嫌惡又畏懼,這樣的矛盾情緒,紅菊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一個才不過九歲左右的孩子身上。

「孝言不得無禮。」李孝竹從書房緩緩走了出來,對紅菊略彎了子,稍遲疑了下方道︰「言弟年少不知禮數,還望姨娘不要與他一般計較。」

紅菊扶額,自己看起來就那麼不同情達理不知事故和斤斤計較?只是一句話何置于施這麼大的禮,便是笑道︰「無礙,小孩子調皮些這是常事。」

李孝竹點頭,卻是欲言又止。紅菊見狀連忙又笑道︰「竹哥兒怎麼不在屋待著,外面挺冷呵的,你且快帶言哥兒進屋歇著吧。」

李孝竹只得道︰「那孝竹就失禮了,孝言跟我來。」

「哼!」有了李孝竹的撐腰,李孝言對紅菊做了個鬼臉,「哥哥,咱快走吧,我才不願意跟這個下賤的壞女人在外面受凍。」

「不得無禮!父親在時是怎麼和你說的,你可都忘了?」李孝竹訓斥完李孝言轉身對紅菊又是一禮,「言弟口不擇言,還請姨娘勿放在心上。」

「哥哥何必要跟她去賠禮道歉,一個下賤之人而已,哪那麼精貴。」在李孝竹的屈身之下,李孝言不禁惱怒言辭更是放肆,不屑中掩蓋不住更多的嫌惡與鄙視。

「放肆!不得無禮!誰教你學得這般混帳話!」李孝竹面色漲紅,但面對幼弟卻是又說不得重話,只得轉過身來又想對紅菊賠禮。

紅菊擺了擺手,略過李孝竹對李孝言恬顏笑道︰「言哥兒可是上過學堂了?」

「哼。」李孝言本不欲理睬,卻又掩不住自得的嫌棄,「本少爺讀的那可是私塾,賤民才讀學堂。」

「倒是姨娘短見了。」見自己的自損使得李孝言的眉毛得意的上挑,紅菊緊接著道︰「那夫子可有教過言哥兒《禮記》?」

「當然有。」李孝言眼中自得更是濃盛,還有幾絲你這不是廢話的厭煩。

一旁的李孝竹听及「禮記」二字便有些站不穩了,忙又是垂手趨禮,「言弟年少無知,還請姨娘不欲怪罪。」

「哥哥你莫對她求情,她這麼凶狠的女人遲早也會把……」

「住口!」李孝竹怒瞪一眼,阻了李孝言的口不遮言,回頭對紅菊又是趨了幾分,「言弟……」

「言哥兒不必這般客氣,姨娘懂。」紅菊對李孝竹虛扶一把,對站在他身後怒瞪著她的李孝言道︰「再問言哥兒可有讀過《論語》?」

「當然。」在紅菊的連連探問之下,李孝言的自得的聲音越提越高。

而李孝竹也由最初的謹言慎行變得詫異起來,驚疑不定的看著紅菊。只見紅菊那波瀾不驚的雙眸突然精光乍現,「既然言哥兒讀過《論語》,就應知里面有這麼一句話,‘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為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言哥兒可知其意?」

「我當然知道,不懂得天命,就不能做君子;不知道禮儀,就不能立身處世;不善于分辨別人的話,就不能……」正奮力解釋記憶所學的李孝言突然面色漲紅,指向紅菊,「你,你竟然罵我不是君子不知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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