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易辛緩緩重復,他的目光憐愛而溫柔,細細地凝向新珩的臉,就仿佛,這一刻,他已經因為她的發誓而動搖。
新珩立刻重重點頭,又忙亂地去抱他,急切地將自己的身子送上去,緊緊地抱住他,讓自己陷在他懷里,「沒有,真的沒有,你……」
她原本想說的是,你也信我,好不好?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說完,耳邊,已經接連兩聲槍擊響徹,將她的話殘忍地打落。
「砰」
「砰陵」
耳膜里,聲音震蕩的頻率,讓她的頭一下子幾乎就要爆炸,還有貼身那人身子的微動,她整個人終于控制不住,下意識尖叫出來,「不要!」
隨即,狠狠推開了易辛,轉身,慌忙去看沈言。
跪在地上,卻見,沈言身上,並沒有多余的傷口。
那兩槍……
新珩恍悟,心頭大震,立刻轉頭,去看易辛。
這一見,新珩想,易辛此刻的模樣,會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一輩子,刻在她心頭最脆弱最易疼的地方,一輩子都忘不了,一輩子都會時時想起,而每一次想起來,便是心痛、刻骨、悔疚更深一層狺。
這一刻,易辛在對著她笑,可是,那雙眼楮里,全是絲絲血紅,仿佛就是鮮血染進了眼楮里。而那些血,全是他自己的,是他自己心頭的血。
他的血,被什麼剜了出來,洶涌不止,不干不滅不罷休,終于涌到了眼楮里。有多痛,可想而知,然而,他卻已經痛到呼不出疼,只能笑,對她,笑得諷刺,更加絕望,笑得高大的身子也控制不住晃動。
他原本生得驚艷妖美,過去,她常常看著看著,就會忍不住捧著他的臉玩笑,說,或許,他當真就是魔,妖力無邊,生來就是要禍亂眾生的。
可是這一刻,驚艷仍舊驚艷,美麗還是帶著妖氣,他的肌膚,比她的還要白皙還要光潔,他的唇,比她的還要柔軟紅潤,然而,他的眼楮里,那些從來不曾出現過的悲傷和絕望,就像是一剎那翻覆而出,狠狠扣住了他的咽喉,使他整個人,幾乎不能呼吸。
那份沒有呼吸的驚艷,再也不是魔。
他是標本。
就仿佛是在最美的時刻里,被人一擊致命,從此保存下來,成了沒有生命的標本。
所有美麗的、驚艷的,連帶著痛苦的、絕望的,都在一瞬間定格,往後,年年歲歲的時光,都是這副模樣。
就像博物館里那些美麗而哀傷的標本,生命,再也回不去。
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沒有嗎?」
剎那間,新珩心頭萬箭穿過。
她慌亂地看著他,眼淚像是七月天的暴雨,沉重而混亂,她隨手抹了一把,就急急忙忙朝他奔過去,狠狠撞進他的懷里,然而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能說對不起,說對不起,就真的錯了。
其實,她沒有錯。
是他,不該這麼試探她。
對沈言,她在乎的,是他的生還是死;而對他,她在乎的,是他的分分秒秒。不一樣的……他怎麼就不懂?
他絕望的聲音,像是來自萬丈深淵,飄渺而遙遠,「其實,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
「可是,你舍不得我做什麼呢?原本就是我強迫你的,他才是你心里最初最真的愛,他來找你了,你跟他去就是。」
「還是,你連舍不得也不是,你只是怕我不放過他?你怕,我再次毀了你的愛?」
易辛說著,呵呵笑了出來,那樣的笑,就像是深淵里,幽怨的淒風慘雨。
新珩早已經讓眼淚堵得出不來聲,只能狠狠在他懷中搖頭。
易辛卻忽然拉過她的手,「別怕。」
他的嗓音,剎那溫柔,就仿佛初夜,他覆在她身上,對她說的那兩個字。
那時,他抓過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從此,他就成了她的男人。
而現在,他抓過她的手,往她的手里塞入了一支冰冷。
他的槍。
她狠狠地掙扎,他卻強勢而準確地就將手槍塞入她的手心里,再控制了她的手,他的聲音溫柔得小心翼翼,他輕聲在她耳邊低喃,「來,別怕,我抓著你的手,你按下就好。」
新珩狠狠地要推開他。
然而,這一刻,易辛卻用另一只手緊緊扣住了她的腰,狠狠將她桎梏在自己的懷抱,「讓我抱著你死。」
「不要!」她在眼淚里,淒厲地大叫出來。
一只手被他抓著,動不了;另一只手要推開他,推不開,她發了狠,死勁捶打著他的胸膛,大哭,「易辛,你是瘋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是,我是瘋子,我瘋了,我瘋了一樣的愛你。所以我告訴你,我不會成全你們的,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一定不會放開你,即使把你關在籠子里,我也一定要讓你陪我一輩子。新珩,我告訴你,你想要你的愛,你就只能殺了我,只有我死了,你才能自由。只要我死了,這一輩子,就再也沒有一個叫易辛的男人纏著你,不擇手段地得到你,囚禁你。」
----
今日更畢,謝謝閱讀~~~明天一如既往早更!大約七點以前第一更!謝謝筒子們的鮮花和荷包~~!!最近日更少,很抱歉,但是此文即將結局,大約後天或者大後天開始,就可以日更6000,直到正文結局~~謝謝筒子們這麼久以來的支持!南覓真心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