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不喜歡燕北的親近,他的任何親密舉動對她的心理承受力來說,都是一種挑戰。
那一天,她低低對他說︰
「請給我時間!」
燕北懂的,她心頭對他仍有疙瘩。
他自不會去為難她,滿懷真誠的對她許諾溴︰
「可以。我會等你,會讓你看到我的心意……玲瓏,燕北會用時間來證明,我對你的這份真心!」
權利場上的男人,那被功名利祿所迷惑的心,還有所謂的真情嗎?
她不知道禱。
她只清楚一件事,她可以好好利用他對她這份來的莫名其妙的狂熱。
*
天漸漸又涼了下來,玲瓏依舊住在這座別院。
那一兩個月,除了必要的公務,燕北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而她性子淡淡寡寡,自不可能像三年前那般膩著他的,可他並不嫌惡她的冷淡,興致總是很高。
她愛靜靜坐在房里看書,他陪著,一幅一幅畫她俏麗的模樣;她想去園中摘花,他陪在她身後提籃子,笑吟吟低語︰人比花嬌;她去廚房做飯菜,他卷起袖管,一起洗手做羹湯;她若彈琴,他用笛聲相和,說什麼這是婦彈夫和;她下棋,他與她對弈,大戰三百回合,不分上下……
他時時刻刻極度頻繁的出現在她面前,不管外頭遇上了多大的事,來到她面前,他的臉上總是帶滿明亮而溫暖的笑容。
他說他要焐熱她的心,替代那個人成為她今生的依靠。
他要讓她明白,他有多麼的在乎她,哪怕她偶爾才對他笑……只要她懂得笑,那麼他就算是又邁進了一步,他會開心上好幾天。
唯一一件事,他一直用藥封制著她的武功,沒有給她吃解藥,而她似乎也忘了,從沒有與他提這件事。
玲瓏只偶爾才問他有關捉拿凶手的情況。
每次提到案子,他顯得有些不安,因為這件事,一直得不到突破性的發展,呈于面前的依舊是一片迷霧。
*
這段日子,過的很安靜,燕北很守禮,沒有過份的要求,晚上從來不在她房里過夜。只是這人天天要看著她睡去,才肯離開。
起初,玲瓏很不習慣,房里有人,以她的戒心,怎麼可能安然入睡!
他笑笑,耍無賴的對她說︰
「我若真想留在你房里,你也拿我沒辦法不是!既然我答應了給你時間,自不會反悔,我等你心甘情願,等我能明媒正娶的時候,再光明正大的留下來。你睡吧,我就在這里看一會兒書,等我乏了就去隔壁睡,要不然回去獨枕空床,會想入非非,到時,你可能就慘了……嘿,別不信,要不要試試……到時候,出了事兒,可別怨我……」
她只好容他在房里坐著,自己則垂了帳子睡。
剛開始是睡不著的,耳邊一陣陣沙沙的翻書聲,鬧的人有點心慌,最後實在熬不住了,終于沉沉睡去。
後來,漸漸就習慣了,對于每次他在她睡過去後走過來倚坐到床上靜靜看她這種舉動不再緊張。
這段日子,他沒有帶她回去靖北侯府,她也沒有見到靖太妃。
有一天吃晚膳的時候,她低聲問起了這件事︰
「你母親呢?」
她好奇那個竭力反對她做燕北妻子的老夫人,怎麼對燕北沉迷于別館沒有任何反應?
這事,有點反常。
燕北正饒有興趣的替她剝蟹,將那黃澄澄的蟹黃挑到她碗里,听得這話,微微收起笑,放下那蟹殼,說︰
「娘她一直不在我身邊……是我不孝。」
他簡單的說了一句,沒有繼續往下深談,這底下,似乎另有隱衷。
這天夜里,他沒有看書,而是在窗口久久站了一夜。
第二天起床,燕北不在,只有青佑守在附近。
青佑與她說他回了侯府。
一般,燕北回侯府都會來對她說的,她直覺有什麼事發生了,便問青佑︰
「怎麼了?」
又問了靖太妃的事。
青佑臉露遲疑之色,眼神閃爍,說道︰
「這事,您還是親自問師父吧!師父沒與您說,我也不好多說!」
經過玲瓏再三追問,青佑終于被問的頭大,才答了一句︰
「師父來受封的時候,靖太妃並沒有跟來,依舊在北邊一個小鎮上住著。最近靖太妃的落腳點叫皇上的人找著了,被人請去了京城,美其名為想讓靖太妃享幾天清福,想化卻靖太妃和靖北王之間的矛盾。實際上呢,根本就是不懷好心。這不,最近才傳來皇令,要請侯爺去做京官,侯爺正在為這件事心煩呢!」
這是玲瓏第一次听說靖太妃的消息,細細的咀嚼了這一番話以後,發覺青佑的回答透露著一些令人深思的地方。
「靖太妃與靖北侯之間生了什麼矛盾?」
這是她首先提出的疑問。
青佑想了想,斟酌再三,才道︰
「那一年,師母你離開後,靖太妃曾逼師父與平姍姑娘完婚,師父不肯,大鬧了一番,把靖太妃氣病了。
「後來師父來南詔做了靖北侯,原想將靖太妃接來享清福。靖太妃不樂意來,撂下話說︰師父若不娶平姍姑娘,就別回去請她。師父無奈,只好獨自回來了。
「師母,這幾年,師父與自己相依為命的母親分居兩地,說到底,全是因為您。
「每一年,他都會回去省親,每一年,他都被關在門外。」
青佑說的很動感情,似乎是有意想令她覺得不安。
真是好笑,他做的這些事,與她何干?
玲瓏心中冷笑,沉默了一下,問第二個問題︰
「靖北侯不想去京城是不是?」
青佑點頭︰
「是啊!現在是什麼時候,怎麼能隨隨便便進京去,進去了有可能就回不來了!
「可是若不進,靖太妃只怕會有危險!師父很為難。
「師母,師父坐這爵位也不容易,所以,您別一個勁兒和師父斗氣——青佑瞅你都不大對師父笑的。師父呢,卻每天扔掉身上的煩心事,想方設法的搏您一笑,師父待您這麼好,您怎麼就這麼沒放在心上呢……」
青佑說到最後,不由自主就替燕北抱打不平起來。玲瓏不說話,將這個一心維護燕北的人打發了下去。
這天,燕北一整天沒有回別館。
第二天也沒回。
直到第三天晚上,她睡著了,他才輕輕推開門,小心翼翼的走進來。
她听到他熟門熟路的往床榻而來,在榻前立了一會兒,才扶起一邊的帳子掛上銀鉤,輕輕坐了下來,然後,倚靠在床頭,靜靜的一番睇視罷,又低低的嘆息了一聲,方伸出那生滿繭子的手,扶上她細膩的臉孔,那麼輕手輕手的摩挲著,生怕吵醒了她。
「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她睜開眸子,難道溫柔的問。
「咦,吵到你了?」
他低低的問,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我沒睡著!」
「哦!」
「在等你!」
「真的,你也有想我的時候?」
他側躺,溫笑的問著。
玲瓏對這樣的親近,覺得有點別扭,坐了起來,將那一頭秀發放到身後︰
「是在煩你母親的事?」
「嗯?你知道了?青佑說的!」
燕北什麼都能猜到,獨獨猜不到她的心,明明她就在面前,可她的心,似乎離了他十萬八千里,讓人抓捏不到。
玲瓏誠懇的點頭︰「你別怪他,是我逼他他才說的。」
一頓,審視著他臉上的倦容,她問︰
「你打算怎麼做?」
他不說話,閉上眼,伸出手來,將她拉了過去︰
「先讓我抱抱。我有點小累!就一會兒好不好!」
原想掙月兌的她听到這話,心莫名一跳,放棄了腦海里一閃而過的念頭,就這樣窩在他懷里,鼻息里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松子香,很濃郁,那只大掌輕輕的撫著她的秀發。
「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明天,我要進京去。此去凶多吉少,若,過年前,我還不能回來,青佑會送你去北滄蕭王處。」
他睜開了眼,淡淡的對她說。
「現在是怎樣一個情況?」
玲瓏認真的問,他的語氣,似乎懷著一種必死之心去的。
待續!